第一百七十六章 家乡事(1 / 2)

大雪过后的西疆额旗县村,映照在蓝天白雪中。

入冬后其实已经陆陆续续的下了不少场雪,但大都没存住化了。

这一场雪,却冻得瓷实。

村的百姓按照旧例,开始屠宰膘肥体壮的牲畜。

条件好些的人家要宰牛杀马剥羊,就算差一点的,也要杀几只羊。

每年的这个时候,村里到处都是浓浓的熏马肉的飘香,还有夹杂着淡淡的松树枝的清香,以及马粪燃烧后的味道

张家在孙满堂家旁边的宅基地上新起的宅子,外表不显,但内在绝对是整个指的。

和现在农村富户普遍用空心板来封顶盖房不同,张家起的是现浇房。

现浇房需要大量的钢筋混凝土来浇筑,和空心板房经过砌筑砖墙后安装预制板不一样,现浇房的梁板柱要经过支模板,扎钢筋,浇筑混凝土来实现。

无论是从密闭性、抗渗漏、抗裂缝还是从隔音隔热、安全性上来讲,现浇房都远远强于后者。

当然,造价也要高的多,翻倍都不止。

孙满堂媳妇李芸坐在厨房里在收拾牛肚,她的儿媳李莹和孙元堂媳妇刘秀娥在拾掇一個好大的牛头,喷灯里的火将牛头各处的毛给烤没了,还要再用刀来剐干净。

张青母亲孙月荷则拿着一只牛蹄在刮毛,老太太赵菊香在旁边笑眯眯道:“收拾干净些,青小儿爱吃牛肚,用红油凉拌一下,他能吃一大盘子”

李芸没好气道:“知道了”

众人笑,李莹大声笑道:“奶,你现在最疼的不是你的福生小儿了”

赵菊香笑眯眯道:“都疼,都疼。”

眼下的日子,她甭提多满意了。

抬头看了看吊了顶的天花板,赵菊香又笑道:“这房子修的可真好,也没觉得炉子里的火烧的多旺,就热乎乎的。咱家里不成,火不烧旺些,房子一会儿就冷了。”

刘秀娥笑道:“妈你也不看看,这房子修的多结实,都是用钢筋水泥浇灌出来的,一点风都不漏。你看那窗户,都是双层的,冬天窗户外面连塑料布都不用糊,亮亮堂堂的,多好月荷就是有福”

孙月荷笑道:“二嫂子你也不用羡慕我,今年你家可挣了不少。要不是福生、海江和青子那个同学合起伙来要捣腾煤,你们家最多明年就能修。”

煤炭价格从九零年的六十一吨,涨到今年的一百六,运费也一直在涨。

孙家今年添了两辆大车,上个月沙场停工后,李强就和孙福生、孙海江一起商议去捣腾煤。

铁煤沟的煤出矿价才九十,运回来一转手,一车毛利就有七百。

当然,除去各种费用,到手能有四五百。

但这对普通人而言,也是天价了。

只是刘秀娥并没有太高兴,反而很担忧道:“我根本都不想让他们干这个,夏天、秋天还好,可冬天一下雪就容易封路。玛依塔斯那边,动不动就积雪,车一陷里面,那就是大事。我不让他们干非不听,让他们问问青子的意见,他们还不让。”

孙月荷笑道:“你真当福生、海江他们傻又不是天天跑车,肯定要等到天晴的时候才发车。

不过我也觉得他们干不长,等青子过年回来了,非骂他们让他们停下不可。

这种冒险赚钱的路子,青子恼火的很。”

大冬天跑长途,还拉着重货,驾驶室里连暖气都没有,不是一般的辛苦。一旦车辆发生一点故障,那就是大事。

李芸笑道:“福生说了,不能给青子说。说青子恨不能自己掏钱补贴他们,那怎么能行,非养废了不行,他们当老表的,又不是当儿子,哪有脸要青子的钱海江也说,青子也是自己吃苦熬出来的,青子都能吃的苦,他们没道理吃不了。”

孙月荷摇头道:“福生他们咋不能吃苦夏天咱们西疆多热,四十度的天,驾驶室里更热,他们一天也不肯歇往外面拉沙子。我给青子说了,青子就说不能拿命开玩笑。不过又说吃两年苦也是好事,再磨砺上两年,以后能干大事。”

李莹听了最高兴,不过嘴上还是贬低自家男人,笑道:“姑,就福生他们小学都没毕业,能干啥大事。真出去了,非给青子丢脸不行,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干活吧。对了姑,青子啥时候放假回家啊”

孙月荷还没开口,就见老四家的儿子孙海军急匆匆闯了进来,大声道:“奶、二大娘,不好了出事了,海江哥的车在路上翻山沟里面去了”

这话如惊天霹雳一样炸响在厨房,刘秀娥眼前一黑就倒像一边,幸好李莹一把搀住。

赵菊香大哭起来,孙月荷大声道:“人呢人没事吧”声音也有些打颤。

孙海军道:“人没事,坐福生哥的车回来了,就在前面呢。”

孙月荷闻言,海松了口气后骂道:“你妈了个x,人没事你乱嚎你娘把你二大娘吓出个好歹,看我不剥你的皮”

孙海军被骂的狗血淋头,悄悄溜出去了,孙月荷喊道:“让海江赶快过来看看他妈”

刘秀娥这会儿已经醒过来了,或许是因为听说人没事,但仍是后怕的哭道:“我就说不行不行,你们看看,这下真出事了”

赵菊香有些不讲理骂道:“就是你天天念叨的让你少说少说,你那张嘴非要叨叨个不停,现在好了吧我孙子真出了事,我才不饶你”

孙月荷劝道:“行了老娘,人没事就是天大的好事,还埋怨个啥”

李芸出去叫人了,没一会儿一大家子就都过来看刘秀娥。

姥爷孙清石进门就道:“人没事,不要慌。”

孙元堂脸色难看,不过也劝道:“人回来了,不用怕。”

刘秀娥看着满脸死灰色的儿子,哭道:“儿啊,你好不好”

孙海江本来一句话都不想说,被他老子踹了一脚后,强笑道:“妈,我没事。就是就是车没了。”

说着,眼泪从黑乎乎的脸上往下掉。

他真是爱他的车爱到骨子里,当命一样。

他还没结婚,这车和他老婆孩子也差不离。

平时再累再忙,该擦的时候也从不偷懒。

现在车没了,也要了他半条命。

孙福生在一旁道:“掉路边雪沟里了,有些深。还好我的车在后面,看到后赶紧下去救人,从雪坑里扒了出来,要是一个人走车,那就危险了。那条路上刚好有个冰窝子,咱们车重,一滑偏就收不回来了。”

张国忠道:“行了,人回来就是今年最大的好事。海江真要出个意外,要再多的车再多的钱有什么用”

孙海江哽咽哭道:“姑父,还有一车煤的钱。今年一年,都白干了,还亏进去一辆车。”

孙福生叹气道:“雪窝太深了,煤掉下面就不要想再拉出来了。车头撞在下面一块尖石头上,估计也报废了。也是万幸,撞的是前面车头,要是撞进驾驶室里,那才毁了。海江运气也是真好,车斗子甩到了一边,没让煤给埋了。”

众人变了面色,才想起来,真让十吨的煤从后面砸下来,那就真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