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连恺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易连怡遣的人也到了,当下两人住口不言。
厨房倒是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口味,除了送来一个极大的紫蟹银鱼火锅,另外还有几样清淡时蔬。
尤其有一样凉拌寸金瓜,素来为易连恺所爱。寸金瓜其实就是洞子里培育出来的小黄瓜,用地窖围了火坑,慢慢养出来瓜苗,旧历年前后结出小黄瓜,不过一两寸长短,细如人参,岁初天寒之时价昂如金,所以又叫寸金瓜。
厨房的人布置完碗筷,便退了出去,易连恺见秦桑坐在那里怔怔地出神,便说道:“先吃饭吧,天塌下来,也吃了饭再说。”
秦桑见他这样洒脱,于是也暂时抛开一切愁绪,坐下来先替他舀了一碗汤。
两个人对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只是易连忆伤后忌口甚多,自然没有多少胃口,而秦桑更是吃不下什么,隔着火锅蒸腾的白色水汽,两个人扶筷相望。
过了片刻,还是易连恺先开口,说道:“你放心吧,我答允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秦桑恍惚间似乎在出神,听到他这句话,倒像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怔怔地问:“你答应我的什么事”
易连恺却笑了笑,并没有答话。反倒拈起了那寸金瓜,说道:“往日见着这个,并不觉得稀罕。小时候家里还有好些庄子,都培着有洞子货。还记得年年下大雪的时候,庄子上派人往家里送年华。像这种寸金瓜,都是拿棉絮包皮了,搁在漆盒子里送到家里来,唯恐路上冻伤了。一样寸金瓜,一样黄芽菜,每年过年的时候,总不缺这两样。这几年用了新式的锅炉,不再烧炕了,这种洞子货也出得少了。”
秦桑见他此时倒娓娓讲起这些闲话了,不由得微微诧异。
如此草草地吃过了饭,本来天光就短,还没有一会儿天色就黑下来,过了片刻,却听细微的敲窗之声 ,原来是下雨了。
他们这间屋子,原本这屋子北窗之下种了有梧桐与芭蕉,不过这时候梧桐树自然还没有长叶子,而芭蕉去年的枯叶也早就被剪尽了。
所以雨点直接就打在窗子的玻璃上,没一会儿,雨下得更大了,而屋子里的电灯虽然只管亮着,但是晕黄的灯光,伴着窗外不远处,树木被风雨声吹动的声音,倒仿佛古庙孤灯一般,听在耳中,别有一种凄凉之意。
秦桑倒想起来最初新婚的洞房之夜,也是这样一个冷雨潇潇的晚上。那时候她心境更如死灰一般。
易家是所谓的文明家庭,虽然婚礼还是依了旧俗,不过她与易连恺在结婚之前,却是见过几次的。不过每次见面的时候,总会有其他的人在一块儿。
时代的风气是举行婚礼之前的未婚夫妻见面,那是一定要带上各自的朋友。
可是这种离愁别绪的时候,如果不讲这些闲话,可又有什么旁的话来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