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黑色奇迹(1 / 2)

身份号019 西西特 7474 字 2天前

大爷发现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大, 说道“小刘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不幸已经发生了,他不能再把自己搭进去。”

心里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大爷松弛的脸部肌肉开始扭曲, 然后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呵呵”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嘴里发出女人的声音,瘆得慌。

巷子里阴风阵阵。

大爷徒然凄厉地尖叫了一声,瘦巴巴的身子往墙上一仰, 歪倒在了地上,脸色灰白,裤子上骚味更重。

张琦看了看大爷的胸口, 有微弱的起伏“没死, 只是昏过去了。”

“他奶奶的”张琦忿忿不平,发出一声咒骂。

现在的刘值是死是活未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厉鬼没有杀死这个三观歪裂的大爷。

大家都是老任务者,知道这里面的名堂,厉鬼也受规则的约束跟管理,说白了就是打工的, 不能想干嘛干嘛。

那对情侣里的男生越想越气,他的情绪失控, 想踹死大爷。

“你冷静点”女孩死命抱住男朋友, 她嘴上劝他冷静, 自己也做不到, 拉扯中踢了老不死的狗东西好几下。

如果只是因为害怕报复才不报警,那还不至于这么恶心。

一条人命,就能用一时糊涂抵掉

女孩大叫着把男朋友拉到墙边, 连厉鬼都不能为所欲为, 他们就更不能了。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正, 坏人不是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好人也不是都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女孩突然被一股裹着绝望的海啸拍晕,她抱着男朋友的手臂松开,手垂下来,压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男朋友也跟着哭。

人生没有希望,怎么都这么难,活着就是一场修行。

陈仰用有点模糊的视线看一眼抹眼泪的张琦,他仰起头看狭窄的日光。

巷子里的几人,只有朝简没动容,他抬起手臂,拢住五指捂上陈仰发红的眼睛,掌心一片湿热。

“走吧,”陈仰哑声说,“我们走。”

地上的大爷还昏着,他如果平时就被女游客的鬼魂这么吓,即便不吓破胆,也病死了。

很显然,今天是第一次。

陈仰不知怎么想起了姜人,他死后的第一年村里什么事都没有,第二年才开始出现怪事,他不是死了就变成厉鬼的。

那女游客很有可能也是那样,她原本只是普通的鬼魂,搞不好她一直被困在关小云家,叶宇死时的怨气和执念激化了她。

每个厉鬼都是任务的中心点。

陈仰头昏脑胀,等他出去了,他一定立马把阈值提上去,太低了,想法又多又碎,没重点。女游客是一开始就是厉鬼,还是慢慢转变,这都不重要,他非要想,操。

现在重要的是,杀人的厉鬼身份出来了,背景也查完了,可这都跟第一个任务无关,他们还没查出杀害叶宇和程金,关小云的凶手,也不清楚那三人做了什么事。

遗书里的“他们”又是谁。

陈仰的脑中闪过一片鲜红,那是红袖章。

管理处的那伙人要查,刘值是主要nc,关系到第二个任务,不好下手,可以接近其他人。

中午陈仰烧了几个菜,热气往他脸上扑,他在伤春悲秋。

是的,盛个饭都要感伤一会。

陈仰把碗上面的白米饭压了压,加上一勺才递给朝简。

“琦哥呢琦哥”陈仰冲客厅里喊。

张琦窝在沙发里睡着了,他迷糊着坐起来,浑身骨头都是酸的,没什么精气神。

“老弟,别给我装饭,我不吃,我喝点酒吃点菜就行。”张琦抓着头进厨房,鞋子在地砖上擦出拖拖拉拉的节奏。

陈仰于是就把装一半的饭倒回锅里“行吧,我不装了,你想吃了再装。”

天冷,饭菜凉得快,桌上的菜正在降温。

“老弟,你发现没,任务世界的体感跟真的没区别。”张琦打开他在来的路上买的白酒,“哪个世界都一样。”

“关键是通关,不通关就是死,哎,我都感觉没指望了。”张琦唠唠叨叨地给陈仰倒酒,“这点够不”

“够了够了。”陈仰的视线落在张琦发白的鬓角上面,“琦哥,你心事太重了。”

张琦把大半杯酒一口闷了,咳着往杯子里添酒。

陈仰在心里叹气,死去的老婆孩子是张琦命里最深的一道疤,他凑到朝简耳边,还没说话,就听对方道“不清楚。”

“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陈仰不死心。

朝简“张琦有没有二次重置。”

陈仰无语“你到底是有多了解我”

朝简夹菜的手顿了顿,他沉默片刻,说“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陈仰心头一疼,他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眉心拧在一起。

桌子底下的脚被踢了踢,陈仰抬头,对面的张琦用嘴型问他“怎么了这是吵架了啊”

陈仰摇摇头,他让张琦吃菜,空腹喝酒对肠胃不好。

“在任务世界折腾出一身毛病都没事,只要留口气回去就行。”张琦不在意,“肠胃不舒服算不了什么。”他嘬口酒,龇龇牙,“老弟,喝啊。”

陈仰点了根烟抽一口,等尼古丁的味道融进了他的唾液里,他才喝了点酒,辛辣无比。

“琦哥,这酒度数高了。”陈仰说,“你少喝点。”

张琦嘴上应声,杯子却不离手。

“叶宇他们是被刘值杀死的吧。”张琦颧骨烧红,满口酒气,“我捋给你听啊。”

“那女游客入梦说自己想参加旅游节,刘值很害怕,他就想办法完成她的遗愿,叶宇三人因为钱做了个事,或者还没做成正要做,那事会影响旅游节的举行,所以刘值就把他们杀了。”

“你看合不合理”张琦打了个酒嗝,夹一筷子千张丝塞进嘴里。

陈仰提出一个说不通的地方,如果是刘值杀的,那遗书里就是“他盯上我了”,而不是“他们”。

张琦那着筷子的手摆摆“那就是刘值滥用职权,把管理处的其他人也拖下了水。”

陈仰垂着眼皮吞云吐雾,他思考了一会“我也怀疑是管理处的人灭的口,不过,动机方面”

“再查查,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陈仰吃掉朝简给他挑得鱼肚白,口齿不清道,“琦哥,不要忘了我们还有第二个任务。”

“第二个任务不就是在旅游节期间做好治安工作吗”张琦不假思索地说道。

陈仰没回应,他的直觉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

这顿饭朝简几乎没怎么开口说话,他不参与任何话题,却丝毫不减存在感。

张琦光是看他就看了好多次,看他伺候陈仰。

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热恋期的气泡泡,这两样竟然能一起出现。

张琦喝到后来,胡话都出来了,他喊他媳妇,让她给自己拿下毛巾,他想擦擦脸。

清醒过来的时候张琦就不行了,他摇晃着离开餐桌,挥开陈仰的手,一个人去了卫生间。

不一会,卫生间里传出哭声。

陈仰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全都干了,手往酒瓶那伸。

朝简拦住他“别喝了。”

陈仰挣扎着说“再喝一杯。”

“哥哥,你喝醉了,下午怎么做任务”朝简贴在他耳边,提醒他。

“不喝醉就好了。”陈仰摆出发誓的手势,“我保证不醉。”

朝简无动于衷。

“让我喝吧,我情绪上来了,不喝压不住。”陈仰晃朝简的手臂,“好弟弟。”

朝简愣住了,也傻了“好吧。”

陈仰迅速够到酒杯,倒酒。等朝简回过神来的时候,陈仰已经喝得眯起了眼睛,脸颊烧红。

陈仰说不醉,他就真的没有醉,他清醒着点燃中午回来的第二根烟,将喝成烂泥的张琦扶到隔壁床上。

之后陈仰就站在床边,一口一口抽烟,康复院的经历有真有假,分界线是他醒来。

昏迷的两年多是假的,那是他在b区重置。在a区病床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是他重新出发的那一刻。

醒来以后的大半年复建时间里,他除了把“孙文军”这个名字幻想成自己曾经的假名字“李跃”,并带入他和朝简的合成模样,把照料他的护工阿九想成朝简,其他都是真的,譬如向东的找死,孙文军的鼓励和陪伴,以及张琦对他的帮助。

出院的当天他就开始做任务,和张琦的接触次数变少,去年下半年就没见过面,但他们还是朋友,老友。

陈仰佩服武玉,她能跟规则为她设置的父母生疏,不顾重置后的那些真实经历和情感,将自己孤立起来,他不行。

香子慕把重置理解成前世今生。陈仰接受今生的一切,他的亲情是爱情衍生出来的,友情关联的几个人他都在乎。

陈仰想给张琦呼噜把脸,他刚转身,朝简就把盆给他端过来了。

这已经不是肚子里的蛔虫这么简单了,陈仰看着朝简将湿毛巾丢到张琦脸上,大糊刷似的擦几下。

“别这么看我。”朝简面无表情,嗓音冰冷,“我不可能让你给别的男人擦脸。”

陈仰走过去靠近朝简,下巴蹭着他线条平阔的肩膀“你给我擦过脸吗”

“擦过。”朝简把毛巾扔进盆里。

陈仰见张琦还是醒不过来,呼噜声震天,他就把被子拽出来搭到对方身上,拉着朝简出去。

“问你啊。”陈仰一时心血来潮,“如果重置后的我不喜欢你,你打算怎么办”

“曾经再怎么样,现在的我都不记得,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忆。我要是不喜欢你,那你对我来说,就只会是一个可怜的病人。”甚至还会觉得那种感情很可怕,想要逃避,不愿意面对。情感不连线,爱情这座城就会缺少构架。

朝简去客厅收拾碗筷“如果你没有喜欢上我,那也没关系,我一样会送你去终点。”

“走到终点线外面,我们有的是时间。”他的语调不快不慢,似乎很平静。

“那我要是喜欢上别人了呢”

陈仰话音还没落下,朝简就侧过头看他,眼底掀起阴暗的暴风雨,“以后不要喝酒了,你喝了酒欠干。”

陈仰“”他下意识拉住想要从他身边离开的朝简,“去哪”

“吃药。”朝简冷冷的,呼吸间尽是克制。

陈仰哎了声“吃什么药,吃我。”

朝简的背脊一麻,他的喉头急速颤了好几下,滚烫发抖的手摸上陈仰的腰,又软又有韧劲的触感让他头皮战栗。

家里有外人,只能去浴室了,什么战位好呢,背后吧,手要绕到前面堵住哥哥的嘴。

下午张琦醒了,人没劲,他在陈仰家躺着休息。

陈仰跟朝简去了程金那儿,阿缘她们今天凌晨碰到的鬼魂就是他。也只有他能修自家的抽水马桶,他是个把日子过得很细的人,死了还怕浪费水。

变天了,气温也降下去了,疑似要下小雪,景区的游客却不减热情。

陈仰按照地址,穿过大半个三连桥去程金家,给他开门的是个陌生大姐。那大姐手里还拿着一块尿布,用过的。

“你们找谁啊”大姐的嗓门不小。

陈仰温和道“我找程太太。”

“这里没有程太”大姐的眼珠一转,“你说程金他媳妇啊”

陈仰笑着点头。

“说什么程太太,文邹邹的,我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跑错门了。”大姐碎碎叨叨地去阳台洗尿布,手往一个屋子方向指,“她人在那里头躺着呢,刚生完孩子,味儿大,你们要是受不住就别进去,有什么事站门口说。”

陈仰一边打量程金家的客厅,一边用礼貌的语气问道“大姐,请问你是”

“我是对门的。”大姐的声音从阳台传来,“这家没老人,娃他爸又不知道上哪去了,我就过来帮帮忙。”

陈仰挑眉,邻居这么好啊。两秒后,他就听见了大姐的嘀咕,“一个月三千,最次的保姆都请不到,我也就是看在邻里间的份上”

哦,给钱的。

“小马还在屋里头呢”大姐突然从阳台探头。

陈仰随意道“小马是谁啊”

“老程同事,”大姐接着搓尿布,忙得很。

陈仰对朝简说“管理处的人来这了”

朝简“我听得见。”

“我激动的。”陈仰压低声音,“程金家的线索阿缘他们都搜完了,我们这趟是不是白跑,就看那小马了。”

陈仰拉着朝简去程金老婆屋里,就在这时,一个瘦瘦的青年从里面出来,他垂着头走路,给人的感觉有点畏缩。

那青年冷不丁地看见陈仰和朝简,他的眼睛瞪大,嘴里发出受惊的喘息声。

除此以外,还有他以为已经很好地藏了起来,却没想到被陈仰当场抓捕到了的不安跟内疚。

为什么不安,又为什么内疚陈仰打量青年“你好。”

青年飞快回了一声,脚步匆匆地走了,胳膊上的红袖章擦过陈仰,他的脚步没停。

“小马,你这就走啦”阳台的大姐抓着拧干的尿布进客厅,“不再待会啊”

“不了。”小马开门关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陈仰“”还没查,人就走了,他的心情变得很差。

朝简捻了捻陈仰的后颈。

陈仰瞥瞥他,扭头去看大姐“那小马跟老程关系很好吗”

“还成吧,一个单位的嘛。”大姐说,“比其他同事走得要近一点。”

陈仰问“他知不知道老程上哪去了”

“问啦,说是不知道。”大姐朝里屋走,“老妹啊”

陈仰和朝简躲在屋外,听到里面的对话,程金老婆说小马给孩子包了个红包。

“包了多少钱”大姐好奇地问。

程金老婆说“六千。”

“这不是孩子满月,怎么包这么多。”大姐惊讶道,“小马平时还是抠抠搜搜的人,这回忒大方了吧。”

程金老婆说了什么,陈仰没听清,大概是想收一小部分,剩下大部分都还回去。不然下次小马有个喜事,她得包的比六千多才行。

随礼就是这样,像是滚雪球,你添一把雪,我添一把雪,互相添。

陈仰刻意重重咳了一声,里面的说话声停了下来,他敲敲门,等程金老婆应声了才走进去,入眼是一摞尿布,五颜六色的,都是用旧衣服剪下来碎布,边沿拖着细碎的线。

屋里的味道确实不好闻,有些腥,陈仰把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放在小婴儿旁边。

“你这是干什么,快拿回去。”程金老婆要起来。

“没几个钱,你躺着。”陈仰不动声色地扫视屋里的情况,他不清楚还有没有其他任务者上过门。

“今天还有别的外人来过吗”陈仰问道。

“有几个。”大姐是个话多的,程金老婆还没回答,她就往外倒豆子,“脾气都挺不好的,说几句就冲,搞得跟谁欠了他们二百五似的。”

“还有个女孩子,头发又黑又长,像假发,她的记性很差,手里攥着个药瓶,精神不太好,怪吓人的。”大姐心有余悸。

陈仰抿嘴,那是吴玲玲。

程金的家里没有阴气,他不知去哪了,没在家。陈仰待了片刻就走了。

三点左右,大家在老地方会合,能来的都来了。

陈仰没再数人数,他只留意自己熟悉的老队友。钱秦跟张劲扬不在队伍里,但愿他们只是不知道这次会合才没出现。

队伍犹如一支人心涣散的军队,昨天大家还很亢奋,吵叫个没完,今天屁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