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

恭喜祝贺之声，不绝于耳。

老苗端起酒杯，喝的满脸通红，却还是频频迎来送往，感谢乡亲们的支持。

可这份喜庆的背后，杨冬却听到了低声啜泣。

此事果然有隐情

杨冬心头一跳，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循着哭声的位置，找了过去。

很快，他便惊讶的发现，哭声传出的地方，居然正是老苗的家中。

杨冬脚尖轻轻一点，爬上了房顶。

他用手拨开茅草，借着微弱的火把光芒，看到了茅草屋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正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而他的身旁，则是站着一位盘着头的妇人，正低声劝说。

“儿啊，你莫要哭泣了”

“你爹能被选上，这是咱们家的福气，你这孩子咋就这么不听话呢”

“一直哭哭啼啼，跟个女人似的。你爹若是看见了，肯定少不了收拾你”

那孩子趴在床上，听到妇人的话语，哭的反而更加痛了。

“娘，这算是啥福气啊”

“前些日子，李二娃他爹，也被那些人选上了。可是后来呢，他爹再也没有回来过”

“人家都说，谁要是被选中了，就会丢掉性命。这样的事儿，才不是什么福气”

“你放肆”

妇人忽然厉声怒吼一句，旋即高高扬起巴掌，狠狠抽在了男孩的脸颊上。

看得出来，妇人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

因为不过片刻之间，男孩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娘，你打我”

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换来的，却是妇人冷冰冰的声音。

“混账东西，如果你再敢乱说话，老娘今日非要抽死你不可”

“这些往日里，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好不容易让你爹碰上了，你竟然还这么说”

“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因此举报取消了你爹参与实验的资格，咱们家可怎么办”

男孩倔强的梗着脖子，稚嫩的脸蛋上，写满了不服。

他眼含热泪，梗着脖子望向妇人，似乎想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妇人看着自己儿子，心中微微有些痛处。

片刻之后，她深深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你啊，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是如此不懂事呢”

“小苗子，娘问你个问题，你可还记得，去年咱们村子，是怎么过冬的”

“去年”

男孩的脸颊上，流露出一抹思索之色。

可片刻后，他脸上的思索便被浓浓的哀伤所取代。

“去年的时候，天降暴雪，那么大的雪，直接把咱们村子里的路都封了。”

“爹没办法上山砍柴，就只能拆咱们家盖房子的柴火。”

“我最好的朋友狗蛋子，就是因为家里没有柴火，活生生被冻死了。”

“我还记得，那时候他的脸都是青的”

“所以啊，你小子再对比一下现在，今年冬天，咱们村子有没有冻死一个人”

妇人的话语，让男孩沉默了。

因为一切正如妇人所言，今年村子里，还从未听说有人被冻死或者饿死。

可男孩的记忆中，几乎每个冬天，村子里都会因为寒冷和饥饿，死掉不少村民。

尤其是老人和孩子，基本上每年都会死上十几个。

妇人见男孩不说话了，再次长长叹了口气。

“儿啊，娘知道你舍不得你爹。可是平心而论，娘又如何舍得呢”

“但咱们家如今的情况，你心里不是不清楚。”

“要是没有这些好心人帮忙，咱们家恐怕都撑不过这个冬天”

说到这儿，妇人的脸颊上，闪过一抹狂热之色。

“而且儿啊，你记得这些好心人怎么给大家承诺的不”

“只要能被选上的人，就会给家里补贴五两银子那可是五两银子，够咱们家吃喝好几年”

“而且啊，人家还会定期给咱们家补贴，以后的粮食也不用愁。”

“你说说这种好事，谁家不是上赶着挤破脑袋”

“可是，可是”

男孩再次咬了咬牙齿，虽然妇人的话语，他都明白。

他心里也很清楚，父亲这么选择，会让自己一家子过上好日子。

可是他总觉得，事情不应该如此。

没错，不该如此

“娘，要不咱们离开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