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作为接受儒家传统教育的文人,他对沈树人话中偶尔表现出来的桑弘羊王安石倾向,还是略微有些警觉
这已经不只是“张居正倾向”了,如果仅仅是支持张居正,在如今这世道也还好说。可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也没桑弘羊王安石那么重商。
张国维反复捻着胡子,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冷厉,拿出反对重商主义者最持重的态度,认真问道:
“看来,贤侄觉得,前宋之法,如果不遇到外敌,是可以实现让百姓长治久安、不会改朝换代的了可是商人重利,一味放纵,只会导致利滚利,富者愈富,贫者无立锥之地。
那些亡于土地兼并的历朝历代教训,还不够深刻么以宋之能,纵然理财过于本朝,也未必能得长久。”
沈树人笑了:“我没说宋一定能做到没有外敌就不会灭亡,但是至少能比重农抑商的王朝反而缓解土地兼并的速度。
土地兼并,只是贫富分化的结果,不是重商的结果。天下钱财都是逐利的,有余钱就想钱生钱,自古皆然。如果抑了商,钱生钱的欲望只会全部堆积到土地上,所有钱都用来炒作田亩,穷人遇到灾害就更容易失地了。
如果不抑商,如果允许钱往那些比囤积农田赚头更大的地方投,敢于冒险的人自然会被冲昏头脑,一拥而上。
田产之利虽低,但持有田产者,只要能有功名、投献免税,那拿田就是无本生意,只进不出,永远不会亏本。利润再低,也架不住数百年的复利,最后贫富差距只会更大。
而天下别的生意,纵然利益再高,风险却比买田高得多,有赚也有赔,经商还不能靠功名投献免税,赚的时候交了高税,赔的时候朝廷也不会退税,长此以往,反而贫富分化没那么快。
不知世伯有没有看过宋人的笔记,前宋时开封房价动辄数千贯数万贯,都不用是什么豪宅,只是简单的一两进小院,这价钱比如今京城的房舍贵了何止十倍
但是,前宋开封那些奢靡之物、商铺房舍再贵,却坑不到普通贫民,贫民只要不想去开封,愿意在老家安贫乐道,还是活得下去的。
重商,收高商税最大的好处,便是把天下的冒险家聚拢到一起,诱之以巨利,让他们自相图害,能者上、庸者返贫,免得他们连种地的几成小利都不放过,那才叫真正的与民争利”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