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海喜欢坐在那把巨大的沙发上,一边喝白兰地,一边抽雪茄。长久的时间里,他都选择一言不发,只有不断晃动的光线从高处的一个换气圆孔里断下来。上海军统站已经是全线摧毁,重庆方面并没有指责唐山海,但是唐山海认为是自己不力,没有挽救整个上海站。唐山海抽雪茄的过程无比漫长,徐碧城无声无息地把一杯热咖啡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当唐山海抽了半支雪茄后,用雪茄刀小心地剪灭了雪茄,然后他对徐碧城十分认真地说,不能再等重庆来人了。
什么意思徐碧城认真地问。
唐山海一边整理着自己领口的领结,一边站起身来说,曾树和苏三省得死,不然日本人和汪精卫以为党国无人了。
唐山海像一枚孤独的钉子,钉在上海的最深处。在军统新力量充实到上海之前,他仅有的力量是徐碧城,以及每人两支手枪。唐山海没有让徐碧城参加行动。三天后在极司菲尔路附近的一条弄堂,他盯上了曾树和苏三省,看上去他们是在争执着什么。唐山海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遮住了整张脸。其实苏三省早就察觉到有一个男人正从他们身边经过,但是当他突然醒悟到天气晴好的时候,黑色雨伞已经被唐山海掀起,他迅速地朝苏三省和曾树开枪。曾树连中两枪,苏三省却避开了子弹,猛地撞开了弄堂的一扇木门冲了进去。当他拔枪并使子弹上膛,从木门跃出回到弄堂时,弄堂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曾树躺在一小堆粘稠的血中,不停地像一只被掐去脑袋的蚂蚱一样抽搐着。
陈深正带着扁头和一帮队员迅速地赶来。从弄堂狭长的上空望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陈深从大街拐进弄堂之前,苏三省蹲下身对着曾树笑了。曾树仍然在不停地抽搐,他听到了遥远的脚步声,嗓子里努力地翻滚出两个字,救我。
苏三省认真地说,既然要我救你,那你为什么占着站长的位置那么多年
曾树的嘴里冒着血泡泡,他仍然竭尽全力地发出音节:救我。
苏三省说,好的,我救你。
然后苏三省站直身子,一声枪响,曾树不再抽搐。一分钟后,陈深疾奔着拐入了弄堂,他的身后跟着带鱼一样的一串特工。陈深气喘吁吁地站在苏三省的面前,扁头迅速地蹲下身去探了一下曾树的鼻息,然后站起身来对陈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