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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 海飞 1418 字 10天前

陈深哑然失笑:我没长大我已经老了。我老了,一点也爱不动。毕忠良又骂:你在舞厅里怎么有那么多爱。陈深:那不是爱。毕忠良:那是什么陈深:歌舞升平人总是要死的。李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那天晚上毕忠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带着陈深,又叫上了唐山海等几个直属行动队的头目,去了日租界虹口吴淞路的樱花俱乐部赌了一夜。天亮的时候,陈深将口袋里刚刚问毕忠良借到的两根金条又还给了毕忠良。毕忠良叹一口气,你就是个穷人的命。

陈深却得意地笑了:人穷没关系,只要命还在。毕忠良把两条小黄鱼扔还给陈深。陈深却坚决地把小黄鱼塞还给毕忠良。

陈深说,输了就没有翻盘的机会的,所以最好不要输。输了就得认输。可你输了。但我未必永远会输。等下趟。下趟我一定把这两条黄鱼给捞回来,记得欠下的总是要还的。陈深似笑未笑,却说得毕忠良有点儿不太自在。那天晚上,唐山海等人已经散去,只有毕忠良和陈深走在吴淞路上。两个大男人都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直朝着有昏黄路灯光的大路上走去。清冷的风吹着他们的脸,他们觉得无比兴奋,仿佛回到了剿赤匪的年代。曾经锄杀过陈深的军统组织飓风队已经瓦解,整个上海军统组织陷于瘫痪。在新军统力量抵达上海以前,陈深和毕忠良都没有危险。两个人一直都没说话,一直沿着吴淞路大步向前走着。陈深突然觉得仿佛缺了什么,他渴望飓风队还在的日子,这样他可以因为自保而让自己的神经高度紧张。来接毕忠良的车终于来了,在吴淞路的尽头,毕忠良上了车。上车前他回头望了孤零零站在路灯下,像极了一棵发育不良的歪脖子树的陈深说,这世道,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你要是有捞钱的活路就尽快捞,我睁眼闭眼。

毕忠良的车子很快被黑夜吞没了。陈深晃荡着像是要把上海的马路全部踏遍似的。他鬼差神使地来到了米高梅舞厅的门口,站在远远的路灯下,他的心很快被忧伤填满了。他仿佛能看到舞厅门口正落着一场纷扬的雪,胸前挂着白金壳怀表的宰相向他笑了一下,然后一声枪响,宰相倒在了雪地中。雪很快就把她整个儿盖住,像是盖住一段需要埋葬于阴冷处的故事一样。陈深揉了揉眼睛,看到舞厅门口真切地走出了李小男和苏三省。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混在一起的。陈深的耳畔再次传来一声枪响,因为苏三省和李小男站立的位置,恰好就是宰相倒在雪地中的位置。他好像看到李小男也不由自主地在那儿旋转了一下。

李小男看到远处一言不发的歪脖子树陈深。她和苏三省低声地说了什么,然后她像小鹿一样奔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在陈深面前站定。

你怎么来了李小男问,你为什么不去跳舞

陈深笑了。陈深说,你离他远点。然后陈深就转过身,继续前行在上海的马路上。他突然觉得心中充满了力量,这种力量让他的步子加快头顶升腾着热气。他轻易地想到了,苏三省和李小男一定并排站在一起,怅懵地目送着一个午夜突然出现的男人的背影。

有毛病。苏三省不以为然地说,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