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000(1 / 2)

真千金不干啦 游鲲 4692 字 14天前

印鸿飞掐灭烟, 朝她走过来。

童雅站在余心月身前, 咬紧牙不肯让。

印鸿飞俯视几个小孩, 眉头紧锁, 表情焦灼又不耐烦。

这几天印家鸡犬不宁, 他天天就要面对哭天喊地的亲娘, 和卖弄可怜的印江涵,被弄得快要发疯。怎么以前不知道,这群人这么闹呢

“你到车里面去。”他使唤印江涵。

“舅舅”

印鸿飞冷着脸,四面的目光都往这边投来,好奇、探究, 更多是嘲笑和讽刺。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呵斥“够了还嫌丢的脸不够吗”

印江涵哭着跑回宝马。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那些议论的话像针扎进心里

“那就是印江涵啊。”

“对啊,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听说以前还是奥数班的大姐大, 班花”

听众笑起来, “就那个长相,还有脸说班花”

“虽然攻击长相不好, 但班花果然脸大的人在哪里都脸大。”

车窗还是开着的,少年们毫不忌讳当着印江涵的面戳她脊梁骨。

就算他们年纪小,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抄袭那就是不对的, 考试你抄别人都会被老师拎出去打呢这么大的比赛, 还抄,事情败露活该被人骂。

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要去做个小偷呢

印江涵啜泣着把车窗狠狠合起,头埋在膝盖上。

前几天计傅找上门,把她狠狠骂了顿,青说已经改变策略,打算让她走黑红路线。

反正能够被全民黑,那不也是一种红吗不也是流量热点吗就像岳飞墓前的秦桧跪像,多少人特意跑过去吐口唾沫,如果建个收费处,吐一口唾沫收费一毛钱,不也是能赚个盆满钵满。

至于秦桧像怎么想,谁管呢

现在青说想把印江涵彻底捧成黑红,至于她要承受多少唾沫,能不能够受得住,资本才不会在乎。

这是她自找的。

印江涵想解约,却要面对巨额的解约费,就算以印家财力,也得肉疼一把。

她这才发现,现实与想象里光鲜亮丽的娱乐圈并不相同。

后悔但是已经晚了。

印鸿飞对余心月放低姿态“这么久了,回家好吗”

听到“家”这个词时,余心月嘴角往上扯了扯,印家人好像总爱向她强调家的概念,却没有给她正常家庭里的亲情与爱,只是用这个词来绑住渴望家的女孩。

重来一世,她总不会被绑第二次。

“家哪里是我的家”她下巴微抬,毫不客气地说“您是想让我回乡下吗”

印鸿飞揩了把额角的汗,对这样冷淡强硬的女孩束手无策。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女孩的感受,现在想要挽回她、讨好她,却觉得无从下手。

“心月,你明明知道”

印鸿飞话到一半顿住,他不能说出这件事,为了涵涵。

余心月嘴角勾出讽刺的幅度,“还有事吗,印先生”

印鸿飞半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月月,不要这幅模样,这段时间在外面还没待够吗难道你想一辈子都不回家你知道的,”他放轻声音,“我们才是你的亲人。”

童雅挡在余心月前面,眼神戒备而警惕“印叔叔,请不要这样。”

印鸿飞皱眉“这是我们的家事,别掺和进来。”

童雅身子微颤,鼓足勇气,大声说“可是你们对月月一点都不好”

左右的人都听见这句话,耳朵竖起来,像群久旱的瓜农对着一口鲜嫩多汁的大瓜,眼里冒出八卦的光芒,组建成一只吃瓜大军,快要把校门口给堵上。

对月月不好

难道印家人这些年都在虐待小女孩

他们想到余心月之前与现在的对比,忽然觉得这口瓜,更加鲜嫩可口了。

有人还在网上发帖直播,引来更多人的围观。

印鸿飞紧紧盯着余心月“你跟别人说,我们对你不好”

他如今这语气,就不怎么好。

童雅带着余心月往后退,身形瑟瑟,依旧勇敢地站在好朋友身前。

“月月没说,可我就是知道。你们对她一点都不好,”童雅眼睛里开始有泪花花了,“印江涵总是欺负她,从前,她唆使那群流氓抢月月的生活费,还把她堵在杂物间里让她上不了课,你们都不管的。”

这两件事印鸿飞有印象,但与童雅口中截然不同。

余心月读初一的时候,有段时间晚饭回来总狼吞虎咽,拿起汤勺时,袖领上挽,不经意露出细瘦胳膊上的淤青。印鸿飞当时见了,只是问一句“怎么来的”

小孩还维持口里塞满饭的模样,两腮鼓鼓像只仓鼠,脸色却霎时变白,汤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印江涵说“她在学校和人打架。”

然后印老太太开始数落小孩毛手毛脚,在乡下养坏了性子野没收心。

印鸿飞觉得这孩子瘦瘦小小,怎么会和人打架。

就算打架,也多半是被人欺负,但看着印江涵信誓旦旦保证会解决这件事,他就没有多想。

后来到了初二,他开会的时候接到当时余心月班主任来的电话。

班主任在那边吞吞吐吐,说余心月没来上课,结果发现是被人从外锁在杂物间里,锁了大半节课,幸亏有老师从旁路过,听到女孩的呼救声。

印鸿飞当然气愤,可是当时忙着工作,问问印江涵,发现只是孩子间的玩笑后,就没有多管。现在回想,当时老师一直在旁敲侧击地问余心月与印江涵关系怎么样。

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事。

印鸿飞当时没有多想,没有多问,没有多管,没有给这个初来印家的孩子足够关心。所以当童雅的质问砸下来时,他也没脸再为自己辩解。

血液冲上脑门,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含糊其辞半天,只说出“我、我当时并不知道”

吃瓜群众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童雅说的不是假话。

嘿,事情越来越劲爆了,原来余心月一直在被印江涵欺负,在印家不被看重。

你不珍惜人家,领养她干嘛呢,对得起人家生父生母嘛。

好好一个小孩,受尽虐待,现在想反抗,这群人还在纠缠不休。

有奥数班的知情人士开始向周围人讲述印江涵的所作所为。

众人听得义愤填膺,看向印鸿飞的眼神更加不屑。

印鸿飞活这么大,头一次被当众处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他还得劝余心月回去解决这件事。

“心月,之前是我们不好,但”

余心月忽然笑起来,拉住童雅,“但是什么印先生,我很忙的,什么事请你快点说。”

她是真的很忙,要去童雅家练几小时琴,等到傍晚还得回去和姐姐一起吃饭呢

女孩全身都是刺,透着一股让印鸿飞陌生的冷漠。

不,她对童雅他们还是很好,只是不在乎印家的人了。

这样的认知让印鸿飞身子微微发颤,声音带点恳求“月月,回家吧,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印家的人,你”

余心月直接打断“我不是哦。”

她笑了笑,“说完了吧,那我走了。”

说罢,牵起童雅就穿过印鸿飞往外走,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印鸿飞想追女孩,没想到腿蹲得麻了,刚站起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余心月听见巨响,回头,诧异地挑了挑眉“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围观的人忍不住发出哄笑,更有好事者赶紧拿出手机把这幕拍下来。

印鸿飞脸色赤红如血,撑着地面站起来时,余心月已经乘车离开。

他一言不发地回到车里,启动引擎,把车开往回家的路上。

印江涵怨气冲天“她还是不肯回来嘛,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吃了我们家几年的饭,结果一出事一点忙都不肯帮,还转身跑别人那儿去,也不怕人家暗地里嫌她。”

印鸿飞脸色阴沉,一路都没说话,任印江涵絮絮叨叨地抱怨。

等回到别墅,他把车停好,拉住印江涵的手腕把她往屋子里拖。

这时印江涵才察觉到不对劲,拼命挣扎叫唤“舅舅,你干嘛啊松手呀,弄疼我啦。”

“是不是余心月和你说什么了她肯定在说谎呀舅舅你信我。”

“松手疼疼疼。”

印鸿飞抬脚重重踢开门,把她往里一拽,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扇去。

“啪”

一声脆响。

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印老太太呆了两分钟,听到印江涵杀猪一般的哭喊声,才反应过来,跑过去也扇了印鸿飞一个巴掌,然后跟印江涵一起坐在地上哭。

“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涵涵做错什么你就要打她你先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打吧这个家被你打散算了多小的一点事啊,就要打打打,涵涵要是出什么事,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久了。”

这一刻,印鸿飞有些明白余心月当初的感受。

他默默转身回到车里,开到江畔,坐长椅上吸烟,就算日影西斜,寒月初生,也不想回到那个叫家的地方。黑暗中红色的火点一明一灭,地上满地都是烟头,他下意识打开烟盒,这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印鸿飞抬头,头顶路灯晕出彩色光环,黑色飞虫围绕光线打转。

带潮气的夜风吹来,有点凉。

他想,在暴雨倾盆的天气里,连把雨伞都没有的孩子,是不是也会觉得寒冷,也会无助。他是个成年人尚且觉得不好受,何况心月还那么年幼。

他想忏悔,他想道歉,他想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