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现实十(1 / 2)

身份号019 西西特 4512 字 2天前

当天下午就变天了, 暖黄的阳光被层层阴云盖住, 天地昏暗。

陈仰坐在床前看服药后睡过去的朝简,他一只手按着被子, 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在手机屏上划着。

过了几秒,陈仰点开联系人看了看, 原本躺在列表里的孙文军已经不见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他们的通话记录跟信息。

孙文军留在陈仰手机里的痕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而他曾经的另一个搭档香子慕连联系方式都没告诉他。

“不需要联系,一切都离不开因果,重置后的我们已经不是同路人了, 我会为你祈福, 你走吧,往前走。”

这是香子慕离开小巷时,对陈仰说的最后一句话。

陈仰后仰头靠着椅背,抓着手机的那只手搭在了眼睛上面,等他通关了,拿回来的记忆会捆绑一堆悲伤跟遗憾。

还不如不要那些记忆

陈仰摇头,要吧, 那是他的过去。

他的老队友们走的走停的停, 被抹去被遗忘,总该有个人怀念他们, 就由他来吧。

陈仰压下去的嘴角转而扬起来, 他笑出了声, 被手臂盖着的眼睛泛红“我在这挣扎这什么劲, 要不要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终点呢”

陈仰敛去嘴边的弧度,苦涩地叹口气,他死了,朝简也会死,所以他是背着两条人命和队友们的希望在往前走。

怎么也要走下去,必须走下去陈仰抓起被子把头埋进去,捂住了压抑的哽咽。

朝简又梦到了陈仰的死,他从睡梦中醒来,布满血丝的猩红双眼瞪着天花板,满脸极度崩溃后的呆木。

坐在床里面面向窗户的陈仰有感应地回头,他看到朝简那样子,连忙跪趴过去“朝简”

陈仰连着喊了好几声,朝简的神智跟魂魄才慢慢回到身体里,他用一种令人发毛的眼神盯着陈仰的脖子。

那一瞬间陈仰的脑中浮现出几个片段,有朝简被噩梦吓哭的画面,也有朝简抖着手箍住他说梦到很多血,都是血的样子,他结合香子慕今天透露的有关他的死状,呼吸瞬间就变得不顺畅了起来。

陈仰握住朝简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面,沙哑地哄道“没断,你看,是好的。”

掌心下的皮肤温暖,动脉有力鲜活,朝简停跳的心脏这才蹦了一下。

天黑了。

陈仰和朝简靠在床头,两人一时都没说话,他们的手是扣在一起的,紧紧扣着。

过了许久,久到陈仰感觉他和朝简相扣的手指又湿又麻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朝简的声音。“你重置前的最后一个任务里有我,香子慕,孙文军,向东。”朝简的喉头像是被砂纸摩擦得红肿渗血,他的嗓音有种撕裂感。

陈仰的脑袋还没转向朝简,就听他说 “还有我不记得的四十多个人。”

这么多陈仰呆住了。

朝简再次语出惊人“那是审核任务。”

陈仰的表情管理崩出裂痕,他“啊”了一声,半天都没回过来神。

“我的左腿还没受伤的时候,向东就触犯了死亡条件。”朝简扣着陈仰的力道加重,“之后你死了,我看到你的尸体就直接进了最后一关。”

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在审核区,这是朝简通关后才查出来的。

陈仰狠抽一口气,之前丁会春说被报名也不一定就能通过审核,通不过的话就进不了最后一关,那会有两种结局,一,死在审核任务里,二,做完审核任务出来,继续做任务往前走,等阈值再次达线被报名。

这么说,他跟向东都是第一类情况,他们死在了审核任务里。

“至于香子慕,我让丁会春查了,她当初从审核任务里出来了,后来因为别的任务失败了被重置。”朝简说。

陈仰咽了口唾沫,那香子慕是属于第二类情况的前半部分。

“那孙文军呢”陈仰急忙问道,“孙文军没有通关,怎么会成为b区的副区长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身份” 其实没有死

朝简看着陈仰眼里的希望,拨了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那头是一道干哑的女声。

“喂。”是丁会春。

陈仰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屏住呼吸等一个答案。

丁会春道“孙先生没有被重置。”

陈仰一怔“那他为什么”

“他累加的任务分非常高。”丁会春说,“而且,他自从和你一起进过审核任务出来以后,阈值就一直处于报名线位置,他一直被报名,一直在做审核任务,却怎么都进不去最后一关,情况特殊。”

陈仰说不出话来,丁会春这番话在他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孙文军的阈值种子发芽长出了枝条跟叶子,死不了也活不成,这已经透露了他的现象。

陈仰仿佛看见孙文军推了推眼镜,对他笑“你小文哥失败了”。

孙文军在死胡同里找出路,怎么都找不到,他想退却发现自己也没有退路,于是他绝望,无力,最后释然。

也不是释然吧,他只是累了。

“打个比方,假如报名线的阈值要求是20,只有低到5才能进最后一关。”

丁会春见陈仰半天没吭声,她以为他不懂,便解释道“孙先生始终卡在20到5之间。”

陈仰“不算最高值”

“不算。”丁会春道,“规则会考察任务者的情感,心理,感知三方面的最低值。”

陈仰沉默了下来,搞错了,他搞反了,这段时间他完全弄反了。他以为孙文军出差是为了想办法提升阈值,原来是想办法降低。

那他的阈值种子开始发芽就是说明他的阈值在下降,花苞开花则是下降到规则设定的最低限。

陈仰拿出自己的手机上网搜了搜。阈值越低,人就越容易失控,丢个火星就能燃起冲天大火。反之,离贤者时间越近,无欲无求。

既然是看最低值,那就是说,进最后一关的条件是燃烧灵魂。

最后一关是由幻境串成的走马灯,规则这是要任务者以支离破碎的状态面对自己一生的亮处和暗处。

“孙先生当了副区长,除了得到阈值种子,还恢复了记忆,失去了二次重置的资格,他人不错,虽然我跟他的交集不算多。”丁会春说,“现在他死了,那位置就空了下来,可惜只能由规则来选人,不能引荐。”

“你们聊,我睡了。“丁会春挂了电话。

陈仰看一眼朝简的手机,五点出头。大多任务者的生活都不正常,有人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有人早早睡觉,却瘦得不成人样。

“你接着说吧。”陈仰搓了搓脸,放下手迎上朝简焦躁不安的目光,“我能承受的住,没事的。”

朝简病白的唇微动“规则会记录并检测所有任务者的阈值,一旦达到报名线就会被送进考核区,谁的阈值先突破临界点谁进最后一关。”

陈仰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那被报名的都是经验很丰富的老任务者吗”陈仰按耐不住地问。

“不一定。”朝简给了陈仰一个意外又残酷的回答,“规则不管你是第几次做任务,经验够不够,能力怎么样,它只看阈值这个单一数据。”

这不像游戏闯关,会按照难易度来设置关卡,规则唯一的审核标准就是阈值。

阈值有一定的先天性因素。有的人开局就是审核任务,而有的人做了十几二十个任务,连审核线都过不了。

所以朝简找丁会春借了阈值种子,把它跟陈仰绑定在一起,为的就是能一边观察种子的变化控制他的阈值下降幅度,一边教他适应规则,确保他在合适的时机得知真相。

朝简竭尽所能让陈仰一切顺利。顺利通过审核进最后一关,顺利地从里面出来。

“审核任务是统一的吗”陈仰打破寂静。

“不是,随机的。”朝简说,“但我们还能进当年那个任务的几率极低。”

朝简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面上没有表情,内心一片阴霾,他不想再进一次,不愿意再看见那些旧景。

因为他的最后一关有七八个幻境都是那个任务场景,他看够了。

陈仰掀掀眼皮看了朝简一眼,说“我的审核任务很有可能是在康复院b区。”

朝简摩挲他的手指“不论是什么任务背景,一样要查找线索,躲避死亡禁忌。”

“我知道。”陈仰想,要先通过审核,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最后一关的走马灯。

陈仰觉得自己最后一个任务的难度肯定比朝简大。

因为朝简当初是先经历了他的死,后开始的最后一个任务。朝简的世界被挤压变形,只能装得下他一个人。

而陈仰不一样,他的人生不止有朝简,还有能够交出后背的战友们,他会更难出来。

“饿了没”陈仰忽然笑道。

朝简愣怔地望着他。

“我们炒饭吃吧,冰箱里有昨晚留下的剩饭。”陈仰理了理朝简的头发。

朝简还愣着。

陈仰拨下朝简腕部的黑色皮筋,帮他扎了个啾啾,之后就下床张开手臂“来,哥哥抱。”

朝简眉间的深痕一点点舒展开,他扑向了他的光。

周末上午,陈仰和朝简去了向东家,他们到那的时候,天上飘雪花。

来这儿的路上,陈仰从朝简口中了解到一个事,他们的群成员里面,不止是文青没被重置,画家和赵元凤梨也没,他边走边说“还是别告诉文青他们了,你说呢”

“什么别告诉我”后面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陈仰拎在手里的鸭架和鸭脖差点掉地上,他回头瞪文青“你怎么在这”

“我下楼接你们啊。”文青跟一老大爷似的揣着袖筒。

陈仰拍开往鸭脖袋子里伸的爪子“我是说,你不是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小时前,这可是家庭聚会,我能不回来吗。”文青趁陈仰不注意,爪子飞快扒进袋子里,“嗖”地抓出一个鸭脖蹦到一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不告诉我什么”

陈仰把袋子绕了几下,余光往朝简那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