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个”
李正发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 嘴也在同一时间紧紧闭起来, 脸部肌肉发颤。
两个a
原本还懵着的三分之二任务者浑身一个激灵, 陈仰给六边形的上下加两个头,再把中间的那条虚线一加, 六边形就成了两个a,一个是正的a,一个是反的a。
这一瞬间, 大家的危险意识跟防御意识同时达到顶峰,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谁也没把那个音喊出来。
陈仰在纸上写出自己的分析。
大家的呼吸紊乱不堪,这一轮的禁忌竟然是一个字母。
不是“a”开头的所有字,而是大写的“a”。
小孙想不通的自言自语“可这个字母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谁会没事说它啊。”
“你是不是傻了”王浩说,“这栋楼叫什么”
小孙登时变了脸色,a3, 这是a3楼
a3楼, a座。
这四层楼所有公司的门牌号全都是axxx。
a3楼跟a座这两个还好, 不太可能被人提起来,但公司的门牌号就总有人好奇的问一问聊一聊。
说几零几没事, 说a几零几就是禁忌。
不能说出完整的门牌号。
“不好”王浩突然大叫, “佳佳有危险”他踉跄着往302跑, 其他人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
王浩跑到门口时, 瘦高的身形惊惶滞住。
“死死了”刘柳攥在手里的手电一阵抖动。
那束光往办公室里晃, 将一具无头女尸映照进门边众人的视野里。
落后一些的陈仰扶着拄拐的朝简走近,他看清办公室里的情形,表情有几分紧绷,怪物处理杨先生的时候,没杀佳佳,说明那时候她还没触犯禁忌。
她是在跟他们说话的时候才
陈仰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朝着周围人投过去询问的眼神。
余哥跟王浩避开陈仰的眼神,他们似乎知道原因,却顾虑着什么不好开口。
“是她”刘柳因为星座书运势的事窝着火,没那顾虑,他指向乔桥,眼睛瞪过去,“就是她问佳佳为什么不在自己公司,佳佳才触犯禁忌的。”
刘柳阴阳怪气“你的星座书上有没有说你今天会害死人杀人犯。”
乔桥煞白着脸后退了一步,不知所措的用两只手交叠着捂住嘴,眼里流出愧疚自责的泪水。
李正一手攥着拳头,一手温柔的揽着乔桥,脸色很难看。
“这不是她的错。“张总给出客观的,带着上位者意味的评论,“她问的是正常的问题。”
“当然,这也不是死者的错,错就错在规则擅于利用微不足道的小细节捉弄人。”他说,“我们应该明事理辩是非,不能胡说八道。”
刘柳脸上火烧火燎,有种被人打了一耳光的感觉,他下不来台的呵呵“张总,死的要是你女儿,你还能说这些冠冕堂皇的逼话”
张总被呛得心脏病都要犯了,他赶忙咽下两粒药,抚着心口坐到了地上,不打算再跟小年轻置气。
办公室里倒挂着两具无头尸,门边的一行人没有动,乔桥压抑的呜咽声冲击着他们的耳膜。
陈仰终于在脑子里搜出了相关的记忆片段,当时乔桥跟佳佳说话的时候,他在旁边,也听到了谈话内容,只不过他转眼就被佳佳的后半句“办公室坐满人”给吊起了神经,前半句因此抛在了脑后。
“陈先生,你要是早点想出禁忌就好了。”小孙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字里行间流露出明显的幽怨。
陈仰按住要砸拐杖的朝简,看了小孙一眼。
小孙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急忙解释“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知道这不是想搞清楚就能搞清楚的我,我”他很怕老任务者生气的孤立自己,可他越想澄清越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脸红脖子粗的小声说,“我只是觉得佳佳可怜。”
陈仰还没表态,就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没有谁希望看到这样的悲剧发生。”王浩看着小孙,沉声说,“她是可怜,你呢,不可怜吗我不可怜吗大家不可怜吗”
小孙被问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们都可怜,被迫持身份号进任务者的所有人都很无辜。
“如果陈先生现在没有破解六边形,今天还会有人出事,你知道的,那个禁忌很容易触犯,随口一说就说出来了。”余哥拍了拍小孙的后背,“佳佳的死无论如何都不该怪到他头上。”
“我没”小孙燥着脸结巴了会,难为情的跟陈仰道歉。
陈仰不怎么计较这种小事,临时队友而已,他在想,要是自己解开六边形谜底的那一刻就想到佳佳触犯了禁忌,及时跑进来看着她,尽可能的不让怪物有机可趁。那怪物会怎么做,不隐藏了直接现身跟他们打斗,杀死佳佳再躲起来肯定会那样的。
处理触犯禁忌的任务者是怪物的工作,它不可能做不完就下班。
真要是那样偷懒,规则很有可能会将它抹杀。
陈仰生出一种怪物上班很累的荒谬想法,他拉了拉朝简,没拉动。
“我想检查一下尸体。”陈仰又拉他,“要不你就在这里等我。”
朝简一言不发的拄起拐杖。
陈仰看出朝简心情不好,就一直拉着他没松开。
佳佳的尸体是温的,脖子被咬断的地方有一些黏液,可见怪物啃食的比较匆忙,没搜刮干净。
陈仰打着手电查探尸体附近,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一起。”余哥确定的说,“没人离开过。”
刘柳喃喃的往下接“所以怪物不在我们中间。”
气氛缓和了一点。
“现在都有谁不在场”王浩问道。
“郑总,畸形潘霖,还有那个拿着钢管乱挥的女疯子。”小孙抠着自己的大头,“就他们三了吧。”
王浩面色凝重“范围缩小了,那三人里面有一个是这一轮的怪物。”
“八成是潘霖,他长得很符合。”小孙说。
刘柳打量他的身材比例,来了一句“你不也很符合吗。”
小孙窘迫得瞪了他一眼。
“陈先生,你觉得呢”余哥挠挠小痦子,一眼不眨的看着陈仰。
陈仰琢磨余哥几人的讨论结果,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他的视线落在小哑巴身上,问的是其他人“那会小哑巴叫你们的时候,谁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我。”小孙举手。
“出来以后我就快步走到前面去了,后面什么情况我不清楚。”小孙见大家都盯着他,当下就气得发抖,“你们怀疑我”
小孙咬牙“当时我往前走的时候,我后面肯定有人”
刘柳“谁啊”
小孙脑袋一空,他讷讷的说“不知道。”
“你们又不是不清楚,这里只有一楼有备用灯,楼上都是黑的,手电打不到的地方什么都看不清,而且我背后也没长眼睛,我只是凭的直觉。”小孙越往后说,眼睛越红,“绝对不是我,我以我的人格发誓”
众人“”
几分钟后,大家坐在一楼大厅,喝饮料的喝饮料,发呆的发呆。
乔桥蔫蔫的坐在沙发椅上,整个人陷在内疚的情绪里出不来,李正陪着她。
哑巴给了他们两瓶水。
“谢谢。”李正伸手接过来,柔声问乔桥要不要喝。
乔桥没有反应。
李正塌下肩膀,跟一只大狗似的守在她身边。
陈仰扭开汽水瓶盖,咕噜咕噜往嘴里灌了几大口,他随意用手背蹭了蹭嘴上的水迹,余光扫过乔桥跟李正,不禁感慨“明显的不能更明显了。”
“有人缺根筋。”朝简拿走他的半瓶汽水。
陈仰认同的点头“说得对。”
朝简“”
陈仰拿出手机,挨个翻看他在这栋楼里拍下来的照片跟视频。
从大家的反应来看,他们都没触犯这一轮的禁忌,那今天的怪物不会再有工作了。
今天死了三个人。
陈仰不清楚怪物的指标有没有达成,也无法确认它的身份。
现在是十一点多,还有不到七小时怪物就下班了,到时候它会自己现身,以它的方式打卡下班从大门口离开。
“小琴没说过那个字母啊”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是王姐,她的意识清醒了点,发丝凌乱,红肿的眼里满是疑惑。
“那就是没跟你说,跟别人说过呗。”小孙揉着干脆面,揉得稀巴烂。
王姐恍惚的“哦”了一声,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呆滞的视线从一张张脸上经过,又返回,停在一张脸上。
“小琴和我提过你,”王姐盯着男人,“余先生。”
余哥把玩瓶盖的动作一顿“是吗”
“你给了她几颗糖。”王姐说。
大家都看向余哥,他没慌乱无措,只是露出迷茫的表情。
过了会,余哥一把扣紧手里的瓶盖“我想起来了,糖是我今早上楼的时候给她的,当时我跟她边走边聊了几句。”
“小琴说她有个老乡在陈先生的公司上班,才来这边不久,是个人很好的大叔,他们昨天一起进的大楼,后来她去咖啡店买咖啡,老乡坐电梯上去了,她不知道他逃出去以后怎么样了。”
“当时她有说陈先生公司的门牌号,她随口一提,我随便一听,听完就没当回事。”余哥的嗓子干干的。
陈仰多看了余哥两眼,小琴的老乡不会就是他旁边那个想要减肥,又偷懒的大叔吧会这么巧吗
胳膊上一冰,陈仰垂头一看,朝简把只剩个底的汽水瓶贴了上来,他拿过瓶子一口喝光,余光扫过在场的一行人,谁会是今天的怪物
“又一个杀人犯。”刘柳瞥余哥。
余哥垂着头,没有反驳。
“做任务做任务,少说多做,哪来的那么多话聊,还问问题,害死人。”刘柳哼哼,俨然忘了自己不止一次问这问那。
刘柳这副姿态是典型的事后诸葛亮。
小孙瞧不起的啐了一口,他想到自己没事,又是庆幸又是后怕“我平时偶尔会那么说,幸好没人跟我聊,不然我就完了。”
其实真的会在不经意间说出完整的门牌号,只要被人问,或者聊到相关的话题。
见没人理睬自己,小孙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十一个人或坐着或瘫着,大厅里很安静,空气湿哒哒的,随时都能滴下来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