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居然是刘四柱。
刘四柱灰头土脸面无人色, 一副有鬼在追他一样, 一进门就朝老刘家堂屋地上一坐,擤着鼻涕抹着泪。
“我真傻, 真的, ”刘四柱抬起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来, 接着说,“我单知道运输公司里头有人在车里藏东西带出去倒卖,我不知道车里还能藏人。”
“运输公司”
刘老太耳朵里头只容得下这四个字,原本气哼哼盯着刘四柱的,这会儿她老脸一变, 挤出来瘆人的慈爱。
“四柱呀,你怎么知道运输公司的事呢”
刘四柱抹了把脸, “我在运输公司当临时工,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刘四柱, 运输公司临时工
刘老太抖起了, 抖出一副要晕厥的样子。
“我老刘家祖坟冒青烟啦我老刘家出三个工人啦”
刘二柱带着妻儿们刚进来,张口就问
“四柱啊,这就是你初中毕业后一次也不回来的缘由”
嘎。
眼睛已经闭上的刘老太坚强地睁开眼, 斜着看刘四柱。
她想起来这一年多来她总是去公社找刘四柱,刘四柱开始还敷衍敷衍她,再就是避而不见,最后变成了完完全全找不到刘四柱这个人。
刘四柱面皮子抽了一下“我跟我三哥学的。”
别怪他,在老刘家开这个头的可不是他刘四柱。
姚静听见了,蹙起眉头“三柱那是太忙了, 他的心始终没有离开老刘家。”
“好了好了。”刘老太拉着脸打断他们,看了一圈,挑中了软柿子刘二柱开捏,“你一个外人,到我老刘家干什么交易谁请你来的,谁请你来的”
刘小麦歪了歪脑袋,眨巴着眼睛“我想我四叔啦,嘻嘻。”
一股酸水从刘老太胃里泛了上来“你跟谁学的这副恶心作态”
然后一不小心她的目光落在了天真无邪的福宝身上,刘老太闭嘴了。
张秀红“嗤”了一声,懒得搭理刘老太,着急地问刘四柱。
“你之前说什么东西,安文玉怎么就出事了”
一提到这里,刘四柱又发病了,玩命地用拳头捶地。
“我一开车厢,发现里头躲着一个女人,她给了我一个金戒指,让我别声张,我就没声张”
张秀红的眉毛飞了起来“那个女人就是安文玉”
“我不知道啊。”刘四柱冤枉的不得了,“我要是知道她是安文玉,我说什么也不能放她走啊,我还收她金戒指,活生生把我的工作玩没了,嗷嗷嗷”
工作完玩没了
刘老太这下是真的要昏厥了,刘二柱上前一步好心扶她。
“妈,你别这样。你现在昏了,我们这么多人在场,回头牵涉到我们,我们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啊。”
这叫什么话,这叫什么话
气人啊,太气人啦
一滴浑浊的老泪淌下来,刘老太被刘二柱气得吊起来一口气,硬生生撑住了。
“刘四柱,你这个废物孽种倒霉玩意儿”
刘老太破口大骂,呸一声就吐刘四柱身上了。
潘桃冷笑一声,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生儿子完全没用。
目光落到一直依偎在她身边的刘小萍身上,潘桃咬了咬牙,心里做好了决定。
小萍想要念书,那就送她念书。
反正老刘家的丫头片子念书都比小子念书好,刘小军比不过福宝,刘小虎比不过刘小豆。至于刘小麦,那是公社之光,比不过比不过。
姚静看着刘四柱这样子,心里十分腻味。
亏得刘三柱还跟她夸过,老刘家如果有人真能出息一把,就是刘四柱呢。
就这就这
这边两房各怀心思,小刘家难得没有斤斤计较的心思,只盯着刘四柱。
“你不认识安文玉怎么又晓得她出事了刘四柱,你赶紧把话说清楚”
“队里李主任带着他儿子再过来了嘛,他们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她是安文玉,我几年前见过她的。”刘四柱捶胸顿足,“都是乡里乡亲的,她居然这般害我”
刘小麦无语“难道有人逼着你收她金戒指吗”
刘四柱不说话了,哭哭啼啼,“妈”
刘老太一脚就踹开他了“别喊我别喊我,我跟你不认识。”
刘四柱没皮没脸地抱住她大腿“妈,你让我三哥给我找找人吧,你有钱吗,能不能借一点给我去运输公司打点打点啊,我是真想要那个工作”
原来是为了这个回来的
刘老太浑身都皮肉都在抖。
刘大柱一回来就看到这副场景,他摇着头直叹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小刘家一堆人互相看了看,都觉得老刘家真的不行。
“去找大队长问问情况吧。”
吴国安在松梗大队简直是历劫来的,他早就被通知去县里了。
他媳妇在家,流着泪抓着张秀红的手“安文玉那颗心怎么就被捂不热呢我们对她多好啊,多好啊。”
刘小麦垂下眼帘。
她如果是安文玉,也会一心离开这个让她受难的地方。可惜时代原因,她作为下乡知青,并没有擅自离开的权利。
吴国安媳妇知道的多一些,跟他们复盘安文玉出逃记。
安文玉让李主任和何在洲在路边等她,她去上个公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