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别动我会救你的”黎晚大声地对不断挣扎的少年喊道,像是听进了她的话,他逐渐冷静下来,不再挣扎,只是仅仅的抓住黎晚的手臂,被黎晚带着往岸边游去,只是黎晚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游到一半就没了力气,幸好这时宫里巡视的侍卫终于赶到,下水把他们救上了岸,因为齐王一直死死抓着黎晚的手不肯放,所以两人是被一起拉上岸的。
一上岸,齐王就立刻被宫人们围拢起来,披上了宫人的外袍被护送回宫了。
黎晚脱力的坐在岸边。
翠珠拿着捡来的棍子哭成了泪人,扑过来抱住黎晚,哭嚎道“姑娘,你吓死我了”
黎晚想拍拍她的背安慰安慰她,但实在没有力气了。
黎晚和翠珠因为都穿着宫人的衣服,而宫人侍卫们都忙着护送齐王回宫了,她们两个只能自己回去。
黎晚没有了欣赏沿途风景的心情,虽说还是九月,但是天气已经转凉,况且是从水里捞出来,风一吹,浑身都打哆嗦,和翠珠两人几乎是小跑着回了院子,翠珠着急的立刻跑去给黎晚打热水,黎晚则换了干净衣服,把浸满水的发髻解下来用干净的布把水吸干。
翠珠叫了两个小太监帮忙,很快就准备好了热水和澡盆。
翠珠想要伺候黎晚洗澡,被黎晚十分坚决的拒绝了,让翠珠先去换衣服,她之前对她又搂又抱的,衣服也湿了。
泡进热水里的时候,黎晚整个人都舒展开了,舒服的泡了一会儿才擦干身子穿上衣服。
换好衣服过来的翠珠又叫来两个小太监,把东西收拾了,又来帮黎晚擦头发。
“您胆子真是太大了”翠珠一边帮黎晚擦头发,一边心有余悸的说道。
黎晚说“我当时也没想太多。”
也是艺高人胆大,她算得上是游泳健将,也学过怎么处理溺水事件,危急时候光想着救人,一时忘了自己换了身体了。
翠珠又惊讶道“您居然还会凫水”
在京都,就连会凫水的男子都很少,更别说女子了,顶多就是踏青的时候在湖边泼水玩乐,再加上黎晚的身份,居然会凫水,实在叫人惊诧。
黎晚淡定说道“偶然学会的。”
翠珠又说“幸亏您去了,若不是您,齐王今日只怕是”
后边儿的话她没敢说全。
黎晚当时救人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才开始思考起来。
齐王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兄弟,只比皇帝小三岁,但因为生产时的意外,导致他大脑发育比常人缓慢,三岁才会走路,五岁才会说话,他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但是行为举止却还像个几岁的孩子。
也因此被一直养在皇宫里,不像誉王,满十二岁后,就从宫里搬了出去住进了自己的王府里。
皇帝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向来极为优待眷顾。
黎晚现在已经开始考虑要怎么把这次事件利用起来了。
曹钰来找人的时候。
黎晚已经喝了药昏睡了过去。
黎晚这具身体的底子实在太弱了,虽说回来洗了热水澡,但还是烧了起来。
黎晚救了溺水的齐王。
这事儿不消一个下午,就传遍了宫里宫外。
一开始都不信。
齐王虽说智商只如七八岁的稚童,可是身高却比誉王还高出半个头,虽说身形单瘦了些,但比黎晚肯定是要重上不少的。
而且黎晚没入宫前,就是出了名的柔弱美人,一阵风刮来,都要但心把她给刮倒了挂病了,她能跳水救下齐王
但凡是见过黎晚的人,那都不能信。
皇帝也不信。
可侍卫说了,救人的就是乾正宫的宫人。
乾正宫也有不少人看到黎晚浑身湿透带着翠珠从外边儿回来。
正好是黎晚从太后宫里回乾正宫的时间。
皇帝看望完齐王回来后,就让曹钰过来叫人过去问话,结果说人又病倒了。
曹钰虽说因为主子的缘故对黎晚一向没什么好脸色,可在这种大事上,却不敢扯谎“晚姑娘病倒了,刚吃了药正睡着,奴才就没叫醒她。奴才问过翠珠了,翠珠说,的的确确就是晚姑娘救的齐王殿下。”
就这么说起来,曹钰都还是有点儿不信。
就晚姑娘那细胳膊细腿,风一吹都能吹倒的身子骨,还能跳水救人
皇帝心情有点复杂,拧着眉道“等人醒了以后带过来。”
黎晚一直昏睡到晚上才醒过来。
小太监一直守着呢,黎晚一醒,翠珠就伺候黎晚换衣服梳妆,然后去了乾东殿。
掌灯的小太监心里也犯嘀咕。
怎么看,都觉得这晚姑娘不像是能跳水救人的人。
晚上的乾东殿比白天要安静的多。
秦临依旧守在殿门外,看到黎晚,冷酷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
翠珠留在了外头,曹钰上前来把黎晚领进了偏殿。
黎晚跟着曹钰走进了偏殿里。
屋子里熏了香,并不浓郁,气味浅淡清冽,身材修长的俊美少年正穿着便服斜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册,一张俊美矜贵又高傲散漫的脸庞笼在柔和的光线里,明明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却有着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黎晚跟着行了一礼。
榻上的俊美少年似是没听到,半晌才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凤眸微敛,视线落在书上,始终没抬眼。
曹钰给黎晚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退到了门口。
榻上的皇帝不说话,黎晚也不吭声,她今天立了功,心态轻松,眼神在这偏殿里环视了一圈,又落在榻上专心看书的皇帝身上。
他穿了件靛蓝的袍子,绣了些简单的花样,袖口滑落,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执着书册的手修长,被赤色的书皮衬得如冷玉一般。
黎晚看的出神。
屋子里的香袅袅升起,偶尔有烛火爆开的细微声响和书页翻动的声音。
曹钰忍不住抬眼往这边看了一眼。
有点摸不准主子的心思。
皇帝也没想到黎晚居然那么沉的住气,一撩眼皮,凤眼扫了过来,然后就发现黎晚正盯着他的手看的起劲。
他拧眉,不悦“你盯着朕看什么呢”
冷不丁的一声。
黎晚回过神来,双手规矩的交握放在腹部,垂下眸道“奴婢该死。皇上宛如天人,不想连手都生的如白瓷冷玉一般,奴婢不留神便看入迷了,望皇上饶恕。”
皇帝“”
站在门口的曹钰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着黎晚纤细的背影,脸上满是震惊,这这话她是怎么说的出口的
皇帝想是也没被人这样裸的拍过马屁,愣了一下后,一时间不知是羞是恼,俊美白皙的脸上浮起异样的红,一双漂亮凤眼恼怒的看着黎晚,艳丽的红唇张了张,想要训斥,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脸色阴晴不定的盯了黎晚半晌,说出口的却却是“你会凫水”
黎晚面不改色道“回皇上,奴婢幼时曾跟哥哥学过。”
皇帝冷淡着面色道“这么说,齐王落水,是你救的”
黎晚不卑不亢道“是齐王福泽深厚,奴婢不敢居功。”
黎晚一顿,突然抬眸,乌亮的眼直勾勾的盯着皇帝,然后屈膝跪倒在地“皇上,奴婢的确有事要禀。”
那种莫名其妙的心口被蛰了一下的感觉又来了。
皇帝不适的皱了皱眉,把书合上,随手丢到桌上,一双凤眼自上而下的睨着她,道“说。”
黎晚微微偏了偏头,余光扫了门口的曹钰一眼,然后又看向皇帝。
曹钰一僵,瞪了眼黎晚的背影,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皇帝盯着黎晚,示意她可以说了。
黎晚跪的笔直,眼若寒星,不闪不避的直视皇帝“奴婢想弃暗投明。”
皇帝盯着她,凤眸凌厉,似是要穿透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黎晚一动不动,眼神也坚定不移的盯着他,迎接他的审视。
半晌,皇帝才似笑非笑道“此话何意”
黎晚下定了决心,说道“奴婢那日在雨中跪了半日,回去后便昏睡不起,那日,奴婢做了一个梦,梦到太后谋反,被皇上屠了满门。”
灯芯爆开。
皇帝原本带着几丝似笑非笑的凤眸骤然眯了起来,原本懒散斜靠着的身子也一瞬间绷紧了,他慢慢坐直了身子,凤眸里所有情绪都收敛到深处,只余下森冷。
他凤眸森冷阴沉的盯着她“黎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可知污蔑太后谋反,是什么罪名”
他与太后不合,已不是什么秘密。
太后的暗中动作,他同心腹大臣也都已经察觉。
以太后之尊,哪怕谋反,为了博一个好名声,皇帝一般会选择将太后幽禁,但他从一开始,就下了必杀之心。
这一点,哪怕是他心腹近臣,只怕也不敢做如此猜测。
黎晚却一口道破。
“我知道。”黎晚眼见着皇帝严重的杀意一闪而过,硬着头皮,清亮的黑眸坚定的盯着皇帝的眼睛“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也知道我在做什么。皇上,我只是想为家人求一条生路。”
皇帝凤眼黑压压的笼过来“就凭一个梦”
黎晚顿时将背挺得更直,一脸肃然眼神坚定道“自然不是,在乾正宫这段时间,经过奴婢暗中观察,发现主子您虽然尚且年少,却有雄才大略,又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假以时日,主子您必是千古明君奴婢这才下定决心,决定弃暗投明,愿能辅佐主子,肃清前方一切荆棘障碍,得见太平盛世。”
皇帝嘴角隐隐一抽,却又莫名觉得黎晚这张脸顺眼了些,他似笑非笑道“太后可是你姑母,你说反就反了,如何取信于朕”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帝“可我若是要为棋子,也想自己选执棋之人。”
皇帝凤眸微眯,心中微动。
黎晚说道“奴婢所求不多,只求皇上届时能给奴婢家人一条生路,并放奴婢出宫与家人团聚。”
皇帝缓声说道“若你所言为真,朕自然会保你及家人性命。”
皇帝凤眸睨着她,轻哼了一声“巧言令色。”
黎晚听出这话并没有多少怪罪的意思,反而送上一个讨好的笑容。
皇帝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眼尾微挑,凤眸依旧睨着她“所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之前都是装的”
黎晚头皮一麻,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奴婢以前性子的确懦弱,像个木偶被人操纵,只是做完那一场梦后,犹如醍醐灌顶,明悟了许多,既然生而为人,就要为自己活一次,不愿再被人轻易摆布。”
皇帝眯着眼,唇角忽然勾起一个近乎愉悦的弧度“可你方才还说,要成为朕的棋子,既是朕的棋子,那不就是受朕摆布”
黎晚唇角也微勾,眼里带着盈盈笑意“皇上方才应允了我,待一切事成,放奴婢出宫。奴婢不看现在,只看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