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宿舍里的五个人,足有三个知青,其中一个是年约二十的本地姑娘,已经结婚生子,是顶着家里压力来上大学的。
另外,还有两个知青,一个外地的年轻点,才十八岁,当了两年知青就等到了高考,还有一个则是本地的知青,听说十年前就下乡当知青了,硬生生熬了十年,终于等到回城的机会,也算苦尽甘来。
还有一人是外地的农村学生,听说前几年高中毕业后,回家干了几年农活,听说高考恢复赌了一把,考出来了。
总之,了解一番,就知道大家其实都挺不容易的,相较而言,竟然还是冉佳怡最为轻松。
几人说说笑笑间,冉佳怡收拾好了床铺,几人便坐在一起开茶话会,各自拿出家乡的特产,边吃边聊,聊得不亦乐乎。
茶话会一直进行到晚饭时间,之后大家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开学的头几天其实挺忙的,今天是报到的最后一天,明日一大早就要去教室正式开课,几人早早睡下。
结果,几人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警觉的立即清醒过来,对着发出响声的门口严阵以待,拿棍子的、拿枕头的都有。
结果,门缓缓打开,进来了一位同样拖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姑娘。
说是姑娘也不大恰当,这大概是一个二十七八上下的姑娘,背上背着一个大行李包不说,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奶娃娃。
见此一幕,大家明白过来,这应当就是她们最后一位室友了,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带着孩子来上学的。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那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憨厚的脸上一坨高原红格外显眼“不好意思,大晚上的打扰你们睡觉了。”
这话也没人接,索性醒都醒了,干脆趁人收拾的功夫搭起了话头。
“你怎么带着孩子来上学啊“
最后一位舍友名叫韩菊香,是来自更为遥远的东北,也是她来的这么晚的原因,而怀里的孩子,则是她的女儿。
说起带孩子来上学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已经结婚了,丈夫也是一同下乡的知青,两人在东北认识,本以为一辈子回不去,就在当地结婚甚至准备扎根。
结果没想到,婚结了、孩子也生了,两人当时已经适应了乡下的生活,结果高考恢复了。
两个知青组成的小家庭,在这时候更容易动摇,两人都犹豫过,也谦让过,可最后到底不甘心放弃高考的机会,两人一起努力,幸运的是都考上了。
只是孩子没人带,就只能带着来上学,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对于打扰了大家、以及后面孩子可能带来的一切烦恼,韩菊香很是抱歉,并表示一定会尽快搬出去,几人也没有太大意见,谁也不容易,多体谅体谅就过去了。
接下来半夜,几人迷迷糊糊躺下,也不知睡没睡着,天光就亮了。
六个大人并一个小婴儿接连收拾好,便赶往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这群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一看就条件不错的公人家庭,也有不少天地间劳动过的农民子弟和知青们,来自天南海北、有着不同人生经历的大家,因着这样的机会走到一起,也是一种缘分。
没等多久,一位头发花白、带着一副老花镜的老教师走上台,干巴巴的说完了开学注意事项以及课程安排,就沉默离开,期间与学生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流。
冉佳怡感到很是奇怪,很快就有了解情况的学生解答了大家的疑惑。
原来这是一位过去被打倒的臭老九,在那一场运动中,他失去了老伴、儿子儿媳,如今,只一人带着一个年幼的小孙子过活。听说原本是一位十分风趣幽默的老教授,说起话来引经据典,很是有学问。
可惜,这一切在他被学生举报后彻底消失。
理想被击垮,自己被打倒、亲人接连逝去,连番打击让这个沉默的中年男人迅速变老,要不是还有一个孙子支撑,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