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2 / 2)

“也没有那么多了。”

景宝络立刻警惕“没有那么多了”

她看了看脚下的雪和手里的盆,立刻就要放下。

“哎呀,小师姐,不过你的那一份银子我都给你准备好了的。放心吧。”

又走了一段,已看不见炬嗔殿的屋宇,终于到了目的地。

景宝络不仅怔了怔,何时山涧竟还有这样一条花溪,温热的泉水和溪水混合,云蒸霞蔚一般雾气,她最爱吃的那淡蓝的慕喃花如同海水一般开遍整个山涧,走入其中,如同踏入浪花。

什么雕栏玉砌,全都不够瞧了。

而阿真一身淡红的衣衫走进去,将木盆放下,里面的白衫铺陈开,轻轻哼唱两句,薄雾蒸腾,繁花盛放,美人踏浪,不看她的脸,便说是仙子浣衣也不是没人信。

景宝络现在知道了,阿真可不傻,这下了血本来的一场偶遇,是打算要一次对顾嘉言造成视觉上的绝对冲击。一举击溃。

得。

她顺手掏了一件好洗一点的中衣搭在手上。

“我去那边洗,离远点,免得煞风景。”

“谢谢小师姐。”

“不用谢。不如你准备好的东西现在给我,你看你这洗着,带在身上也怪沉的,一会掉到水里还得费心捞起来。”

阿真便伸手到前衣里捞,看得景宝络也想跟着动动手。

她摸出一张信笺大小封好的纸。

行,银票也行。

景宝络接过小心收到怀里。

拿了钱财,再一看阿真的脸,有些可惜“怎么没用点胭脂。”

“清水出芙蓉。”阿真这回也不遮掩了,“我觉得顾师兄不会喜欢庸脂俗粉。”

景宝络没敢说实话打击她。

不喜欢庸脂俗粉,但清水出的白菜和芙蓉,还是有区别的。

只是隔得这么近一看,阿真昨晚磕在她牙上那块脸皮好像起了个皱褶。

景宝络一愣,伸手去按,这一按就发现了,阿真的脸竟然怪怪的,这种怪看不出来,但一上手就感觉出来了。

她摸了两把。

阿真也伸手按过去,察觉到那个皱褶。

她突然嘿嘿一笑。

“小师姐,我本也不算瞒你的。”她便说,就一边开始从脸颊边缘开始撕。

景宝络就跟看了一出画皮似的,还没后退,就被她拉住手。

她手抖了抖。

阿真的脸皮撕了下来。

景宝络的手一下不抖了,这回换成嘴唇抖了。

乖乖,这是什么神仙美人儿。

她咽了口口水。

阿真低头又抬起来,微微一笑“小师姐,我不是存心瞒你的,只是我出门时,家母约法三章,不许我露出真容。”

原来阿真父亲和顾嘉言父亲相识交好,年前卜卦,他们二人八字甚合,便有意结亲,阿真是家中唯一女儿,自小宠爱,拗不过她,便依了她的意思,趁着这次收徒让她上天玑门来,让她自己看一眼就行,此事本也算逾矩,故而瞒得严严实实。

谁知道这一眼,莲花镇惊鸿一瞥,阿真真的看上了。

然而她自己看上了,还不够,她还要叫对方也看上她。

才有了这么一出好戏。

“我只是想看他一眼,也想他看我一眼。”阿真捧脸状,“一眼就够了。”

景宝络对人性的贪婪一副了然的表情。

什么看一眼,开会时领导还都说只讲一分钟呢。

只要看了一眼,就会想多一眼,多一眼后,就会想能不能亲一口,真要亲到了朝朝暮暮的那口,又会想,能不能更多点,再多点。

两人正说着,忽见远处林中起了一群鸟。

景宝络忙道“估计人来了,那你准备准备。”她又看了一眼那张惊艳动人的脸,心想,也不用准备什么了,就这么一站,也差不多了。

景宝络一边感慨一边带着脏衣服向下游走去,免得扰了一场年度邂逅。

不知是不是溪水下流水温降低,这下游的花渐渐少了,草丛倒是密起来,景宝络走了几百米,眼看树丛已遮住前面,左右找了个小小的石台,正好可以洗衣服。

她刚刚准备脱鞋子,就听见不远处的林中窸窸窣窣一声,当下一怔,站起身来。

“谁”她问。

那草丛动了动,没有人应。

她心跳加快。

捡了一小块石头,走过去两步,扔出去,像是打中什么,闷哼了一声。

会叫,就不是蛇。

景宝络左看右看。

地上有掉落的干柴,她蹲下身,捡起最长的一根,然后用木棍最前面拨开了草丛,就看到一张青白的脸。

她吓了一大跳。

再一看,那青白的脸的主人是活的,旁边还有一捆柴,他穿着廉价的白色常服,只是已经很破了,下摆有几处都烂了,袖子也有划破的痕迹,手指红红紫紫的,大概是冻的。

“你是炬嗔殿的”她心里有了一点怒气,炬嗔殿虽然破落,但这样虐待一个外门弟子也实在太过分了。

韩息夫平日不教大家就算了,竟然连这基本的庇护也做不到吗

那年轻弟子似乎误会了她的生气,他的声音沙哑“师姐,我马上走。”

“你是哪个房的”子丑寅卯等不同的房舍都有不同的管事弟子。

年轻弟子不搭话,伸手去够那捆支棱的柴火,想要走。

景宝络看见他手上的手带,愣了愣“你是绝欲殿的”

年轻弟子身形一顿。

景宝络愤愤道“他们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冷的天叫你出来做这些事。干柴一捆不过五文钱,都有山下的村民供给,连这点油水也不放过”

年轻弟子低眉温顺“谢谢师姐,师兄们对我很好,我是自愿的。”

他说完,背上柴火,又弯下腰去。

景宝络这才看到,他柴火堆积旁边一丛枯草里,还睡着一条黑狗,那狗尾巴断了一截,可怜兮兮,倒是有点像她们昨日镇上看到那只。现在哼哼唧唧叫不出来,大概昨晚再这过夜,结果天降大雪,显然是冻坏了。

那年轻弟子面色青白,看起来好像有些饿。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吃了这狗。

景宝络看着不忍心,正好身上还有半块饼,便掏出递给他。

那弟子看着饼,没动。

景宝络道“我没咬过的,都是用手撕的。”

“谢谢师姐。”

“这狗”她说,“我看只是冷着了,要是暖和一下,也就活了。”

“嗯。”那弟子扯了扯身上衣裳。

景宝络正好肩上还有一件预备洗的中衣,便立刻将那衣服递给他。

“用这个给它裹裹。”看那年轻弟子不接,“拿着吧,我衣服多。”

年轻弟子道谢完接过衣服,默默给那黑狗裹上。

景宝络仍不放心,叮嘱道“小师弟,你放在前山小路,它肯定是从那里跑上来的,到时候自己会走。”

年轻弟子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去了。

他走了两步,景宝络看他破烂的衣衫下,还露出了一块青紫的肉,又道“小师弟,你叫什么名字。我那里还有一些师兄们的旧衣,要是不嫌弃,我迟点托人给你。”

年轻弟子依旧微微佝偻着身子。

“多谢师姐,不用了。”

他背着柴抱着狗走了。

景宝络看他伶仃模样,叹了口气回到石台旁,现在手里也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洗。

走了这一路,倒是有点热,她便预备将多穿的外套们脱下来一件胡乱凑凑数。

这一脱,怀中那张银票掉下来落在地上,她放下外衫,去拿银票。

三百五十两啊。

原主从蓟州过来风餐露宿所有积蓄也不过十五两。

这便是那一日实力恢复不了,靠着这些银子,也能逍遥好长一段时间。

她亲了一口银票,然后打开看看有没有打湿,银票里面的字迹很清秀。

她渐渐笑容凝固了。

这不是银票。这是一张欠条。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欠条的最下面的落款。

漱玉雪。

本书最大最终的女主。茹斯兰江的官配,一个集玛丽和白莲于一身,情感纠葛的终极核心人物。

景宝络沉默了。

我艹。我做了什么,我亲手把女主送上了男配的床,划掉爪上。景宝络心如死灰。这不是剧情正确的打开方式。

她僵硬转头看向那边还在少女怀春状等nc顾嘉言的女主,又看看远处高耸入云的天玑峰和峰顶不知道在哪里孤独的男主,四周鸟飞了起来,仿佛一道天雷落下,惊起一滩鸥鹭。

景宝络觉得自己需要立刻吃一朵花冷静一下。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手边正好一朵花。

不止花,还有一个声音。

“小师妹,你在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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