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威尔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没回过神来。</p>
他当然知道乔佛里是个蠢货加疯子，但没想到居然能蠢到这种地步。</p>
“都没人阻止国王吗？艾德·史塔克呢？他才是这路大军的指挥官啊。”</p>
“艾德大人当日亲自率军攻城受了伤，当时正在后方处理伤势，而其他人又没来得及阻止国王。”卡图面目扭曲，“就因为他的一个命令，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p>
山姆威尔面无表情地低着头，语气犹如寒冰：</p>
“贵族没人抗议？”</p>
卡图点点头：</p>
“当然有，几乎所有的贵族都对国王表露出不满，马图斯·罗宛伯爵气得差点提着剑要去砍了国王的脑袋，至于北境贵族就更不用说了，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再听从铁王座的号令。艾德大人甚至已经辞去国王之手一职，但好在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用名誉担保，不会让国王的命令传递出去，这才没让这支大军分崩离析。”</p>
卡图撇撇嘴，语气转为不屑，“也就充气鱼大人还在拍着国王的马屁，听说他甚至要将玛格丽小姐嫁给国王。”</p>
山姆威尔眉头一挑：“珊莎·史塔克跟国王的婚约解除了？”</p>
“是的，艾德大人辞职那天就宣布解除婚约了。”</p>
山姆威尔点点头，再次陷入了沉默。</p>
卡图起身告辞道：“大人，您先好好休息吧。”</p>
“好。”</p>
卡图走后，山姆威尔独自发了好一会儿呆，才从床上下来。</p>
手臂上的伤其实并不算严重，之前也只是因为中了毒才昏迷不醒。</p>
想到乔佛里所做的那些荒唐事情，想到自己战死的弟弟，还有圣堂中惨死的那三百多名骑兵，山姆威尔只觉得一股怒火在胸膛中翻滚，几乎要喷薄而出，焚尽一切！</p>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p>
“山姆，你醒了吗？”</p>
山姆威尔听出这是玛格丽·提利尔的声音：“请进，玛格丽小姐。”</p>
门帘掀开，玛格丽走了进来，一袭深绿色的丝绸长裙，头上戴着金丝编制的花环，只是脸上的笑容似乎不如往日那般甜美。</p>
“感谢七神，你真的没事了！”玛格丽在胸前划了一个七芒星。</p>
你该感谢的是红神。</p>
“是的，玛格丽小姐，感谢您的关心。”</p>
玛格丽来到男人跟前，轻声道：</p>
“我对你，对你弟弟，还有圣堂中的那三百多名勇士的遭遇感到遗憾……”</p>
山姆威尔闻言沉默了下来。</p>
玛格丽感受到男人的悲伤，也不禁有些黯然。</p>
“你们的功勋会被牢记。尤其是你，山姆！”玛格丽语气振奋，试图让气氛不那么凝滞，“竟然在绝境之中杀死了‘红毒蛇’！这场胜利大半都要归功于你们的坚守。从今日起，维斯特洛的吟游诗人都会传唱你的名字！”</p>
山姆威尔勉强一笑：“吟游诗人怕是只会歌颂国王的功绩吧。哦对了，我听说你要跟乔佛里订婚了。恭喜啊，你的王后梦终于要实现了。”</p>
“是啊。”玛格丽闻言却并没有多高兴，她的脸上泛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人们总说‘当心你许下的愿望’，我以前不懂，现在才明白，当愿望真正实现的时候，恐怕未必是我所想要的模样。”</p>
“你有拒绝的权力。”山姆威尔道。</p>
“我真的有吗……”玛格丽略显凄然，“从小父亲就希望我能成为王后，他期盼这一天已经太久了……”</p>
“那奥莲娜夫人呢？”山姆威尔问道，“她对这次联姻是什么意见？”</p>
“临行前，祖母说让我来看看乔佛里是个什么样的人……”</p>
“然后呢？如果不合适就拒绝？”</p>
“祖母没有说。我也摸不清祖母的态度。”</p>
山姆威尔有些无语。</p>
“荆棘女王”这是什么意思？不合适也要硬嫁？然后再像原著里那样让乔佛里强行下线？</p>
但这样玛格丽不是也成了寡妇？</p>
或许在这些权谋家眼里，孙女的幸福从来不是考虑因素。</p>
“乔佛里是个什么样的人，通过这场战争，我想你应该也清楚了。至于这场婚约要不要答应……终究是要你自己做出选择。”山姆威尔也只能这样说。</p>
玛格丽沉默片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期盼，问道：</p>
“山姆，你觉得我该怎么选择？”</p>
“你的祖母最初是跟戴伦·坦格利安王子订下婚约，却自己爬上了罗斯·提利尔公爵的床，这才有了今天高庭的‘荆棘女王’。”山姆威尔借用了奥莲娜夫人的例子，但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p>
玛格丽闻言，在原地呆立半晌，才再次开口，语气轻薄得如同烟雾：</p>
“谢谢你的建议，山姆，莪会好好考虑的……”</p>
说着，她踮起脚尖，在山姆威尔脸颊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p>
“晚安，我的骑士。”</p>
“晚安，玛格丽小姐。”</p>
山姆威尔目送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帐外，怔怔不语。</p>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雅的玫瑰花香，脸上的吻痕依然湿润温暖。</p>
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那个同样爱上公爵之女的小贵族，因求而不得变成了七国最大的野心家，最终死在了他手里。</p>
那么他自己呢？</p>
一个妄想坐上铁王座的小男爵，将来会是何种命运？</p>
黑水湾的小船上，那个拥有灰绿色眼眸的瘦小男人，仿佛正带着讥讽的笑容看着自己——</p>
凯撒，你不该杀我的。</p>
山姆威尔轻笑一声，将培提尔的声音从脑中抹去。</p>
一个死人而已，怎么会阻止自己的脚步？</p>
至于玛格丽，她终究是要自己做出选择。</p>
而不管有没有她，山姆威尔都要继续自己的道路。</p>
于是，他收拾心情，转身来到营帐一角，堆放行李物品的地方。</p>
打开最里层的包裹，山姆威尔就见那枚龙蛋安静地躺在其中。</p>
他伸手摸了上去，这枚顽石一般的龙蛋散发着淡淡的热度，仿佛有一团火在其中孕育。</p>
这让他想到了圣堂火海中见到的预言画面——</p>
星辰泣血。</p>
国王的命名日宴会，将有红彗星降临。</p>
也将有魔龙苏醒！</p>
山姆威尔回想着圣堂中所经历的一切，想着那些白白死去的战士们，想着自己的弟弟……终于下定了决心。</p>
下一秒，他又拿起了那部从派席尔大学士的书房里取出的厚重书籍——</p>
《七国主要贵族之世家谱系与历史》</p>
抚摸着泛黄的封面，山姆威尔眼中翻腾着复仇的火焰，开口说出了巫魔女给予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启示：</p>
“唯有死亡方能换取生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