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萧天云望了来人一眼,口中“嗯”了一声,并未有过多的表示,又回头浅笑看向元博一眼后,便挥袖离去。</p>
二皇子萧笙躬着身子,直到萧天云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这才缓步走进大厅。</p>
萧笙身为皇子,又有吐蕃在背后撑腰,即便是被软禁十余年,一朝被释,当也颇有傲骨才对,此番却是极为谦逊、恭卑。</p>
他与元博有师徒之名,走进来正要行礼时。</p>
却见元博视而不见,路过他身边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上茶”后,才走回厅中主位上坐下。</p>
等府中侍女上茶完毕,萧笙这才再次行起“师生礼”。</p>
主位上。</p>
正襟安坐的元博只是微微点头,摆手指向客座上的茶杯,道:“茶!”</p>
萧笙应是,坐下端起茶杯正要喝时,动作却戛然停止,脸色微变后,起身恭敬来到元博面前,双手奉茶,弯腰道:“先生请茶,学生萧笙敬上!”</p>
面具之下,脸色一直紧绷的元博,此时方才露出一丝微笑,接过萧笙手中的茶轻抿了一口。</p>
而后放下,再将自己的那杯茶递给萧笙,开口道:“很好!徒儿日后便可以以本座的学生自居了。人前人后,朝廷百官不看你这失势皇子的庙堂,也会给本座这两盏青灯一丝薄面。”</p>
萧笙面上一喜,再次弯腰,喊了一声“谢先生”。</p>
两人虽有师徒之名,但并未行过拜师之礼。</p>
原则上,萧笙仍不可以金面人的学生自居,并倚仗金面人的权势。</p>
元博故意一副淡漠的表现,隐喻萧笙要当面行拜师礼,倒不是说他有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p>
而是要测试一下,这位年纪比他还大一圈的徒弟,是否有自知之明。</p>
萧笙虽是皇帝所出,且曾经被立为太子,但自从吉娜皇后因舆图案被废黜之后,他便也失去了这些内在显贵的权势。</p>
宗人府的名册中,即便还保留着他这个二皇子的位置。</p>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萧笙想要恢复以前的待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p>
如今仗着大燕对突厥用兵,在吐蕃暗中的“威慑”下得以走出冷宫。</p>
不过,用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朝野之内,实际上便相当于贴上了吐蕃的标签。</p>
日后,则更难让内阁这些迂腐的官员认可。</p>
一个依靠外部势力复出的皇子,除非能彻底掌控朝堂的局势,不然这辈子也别想真正的登堂入室。</p>
换一百种角度层面去说,大燕的人如何内斗,都是自己人的事。</p>
而仰仗外部势力,以近乎“胁迫”的方式让人接受的萧笙,始终都会落人口舌,而不得人心。</p>
萧笙能放下皇子身段,甘愿以一介“布衣”的牌面隐忍,倒也还算颇为自知。</p>
元博望着萧笙,笑了笑,道:“说吧!徒儿此来,有何郁结,要为师代为理顺?”</p>
萧笙本已坐下,听元博此言,又复而起身,恭敬道:“先生面前,学生不敢隐瞒。内阁已经决定由离王叔任主将,不日亲征突厥,收复燕云之地。学生虽靠着外祖父那边的影响力,成功离开冷宫。然,朝廷百官皆不以为意,对学生视而不见。”</p>
“燕云之地收复,则朝廷再无对吐蕃的忌讳。学生若在此间毫无建树,恐怕重回冷宫亦或是惨遭驱逐,便毫无悬念。故此,望先生助我...求得方寸之地。”</p>
元博肃然道:“哦?徒儿只想求得方寸之地容身而已,并无其他想法?比如说,争一争这龙椅之位?你有吐蕃王做靠山,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啊!”</p>
萧笙脸色微变,道:“先生明鉴!学生自知身家事,不敢有此非分之想。即便有...也不是现在。学生依靠外祖父之力得以复出,早就被贴上了亲近外邦的标签。试想一下,朝廷岂会让一个深有外邦势力背景的皇子上位?学生自知,此番只想与母亲有个安稳的容身之所。”</p>
元博起身,微叹道:“你倒是通透啊!那么,你想为师如何帮你?这容身之处,又想选在哪里?”</p>
萧笙眼神淡定,再次躬身道:“对此,学生并无要求,也无要求的资本。先生若有安排,学生自会遵从。”</p>
“好!”</p>
元博走到萧笙身边,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赞赏道:“宠辱不惊,深已自知。肯放下皇嗣身段,能屈能伸,人下不耻。单凭这点,为师便要助你一臂之力。不瞒你说,方才你若桀骜不羁,自恃皇子身份,又有吐蕃王撑腰,而不肯伏低的话。那么,为师断然由你自生自灭。”</p>
萧笙正色道:“谢先生垂怜,还请先生指点迷津。”</p>
元博点头,“为师说过,你的吐蕃背景,对你有利有弊。想要在如今局势之下,留得一席之地也不是不可,更可以一争这储君之位。但这需要取利而弃弊,你首先要有一个完整的规划,循序渐进。”</p>
“先生请说!”</p>
“吐蕃王的势力,你要善于利用。离王出征,必会夺得战功。我要你也分一杯羹,但这需要吉娜公主的配合。而你必须随离王出征,伺机在燕云之地收获民心,建立自己的正面形象。”</p>
“随皇叔出征?可是...先生你也看到了,皇叔方才对学生爱搭不理,岂会答应带学生同行?且,想必内阁之人也不会容许。”</p>
“他不给,你便要去求,不耻恳求。男儿大丈夫,你害怕丢脸?而想要让离王和内阁应允,你仍需要有资本。这资本便在吐蕃,便在你的母亲吉娜公主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