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二不仅是老皇帝的亲儿子,还是堂堂贝子爷呢,就冲这尊贵的身份,谁敢怠慢了他?</p>
还真别说,靠着丧户们的孝敬,老十二的小日子并不比老十八那里差多少。</p>
“十二哥,你也是知道的,这府里若是死了旁人,曹寅还在,倒还可以借得到一些银子。麻烦的是,死了顶梁柱的老爷啊。”玉柱叹了口气,又说,“曹荃为啥要急着闹分家?不就是想找拙荆借银子嘛?”</p>
老十二吃吃的一笑,说:“我早就知道,曹家人的这么点小算计,肯定瞒不过你的眼睛。成,你是我弟弟,你既然张了嘴,再难办,我也帮你兜着。下头人的答谢银,就不必给了,我替你打点了他们,应该很够意思了吧?”</p>
玉柱赶紧拱手道谢,诚恳的说:“十二哥的盛情,小弟记下了。”</p>
老十二摆了摆手,说:“看曹家这副衰败的模样,就怕将来拖垮了曹家弟妹啊。”</p>
这话没有明说,却在提醒玉柱,从此以后,曹家人借钱复借钱,很可能永无宁日了。</p>
玉柱心里有数,曹家人不算个啥,也不值得同情。</p>
但是,福彭将来长大了之后,总有一天会知道真实的身世。</p>
若是福彭认了曹颐,曹颐暗中挑拨几句,玉柱很难不落下亲儿子的埋怨。</p>
玉柱早就有了准备,既然老十二说到了这里,他也就故意透了口风出来:“十二哥,曹家人闹分家的事儿,还要拜托您帮着说说话。”</p>
老十二点点头,笑道:“汗阿玛若是问起,我就说,若不分家,曹家败得更快。”</p>
玉柱举起茶盏,感激的说:“多谢十二哥的鼎力相助。”</p>
老十二摆了摆手,说:“我也知道,只有彻底的分了家,你就只需要照应着正经的妻弟即可。”</p>
玉柱也听出来了,老十二只字未提曹寅的继室夫人,那位李氏。</p>
话说回来了,大清的封建礼法,对于结发之妻保护的甚为严密,而对续弦之妻则多有削弱权威性之举。</p>
凌晨,天色全黑之时,玉柱就进了宫。</p>
替老皇帝舒筋活络的时候,玉柱故意说了不少曹家穷困的窘况。</p>
老皇帝听了之后,重重的一叹,说:“若不是你的提醒,我差点忘了赐下治丧银了。王朝庆,你去取八千两银子,赏给曹家料理丧事。”</p>
“嗻。”王朝庆领了旨意,转身就去内库那边提银子了。</p>
玉柱知道,老皇帝算是很念旧了,就说了很多曹荃的坏话。</p>
“老爷子,岂有亲哥哥尸骨未寒,就逼着大嫂闹分家之理?”玉柱知道老皇帝最不爱听的就是,兄友而弟不恭的混帐事儿,就故意在曹荃的伤口上撒了一大把盐。</p>
佞臣或是宠臣,为啥人人都怕?</p>
最核心的根本,其实是,玉柱每天都可以见着老皇帝,并且,一待就是多半个时辰。</p>
即使老皇帝有啥误会,玉柱就待在他的身边,解释起来,也异常之方便。</p>
在这种吃人的社会,谁能够及时的见着老皇帝,谁就掌握了足以毁天灭地的“大伊万”。</p>
“哼,曹荃那个败家子,朕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老皇帝忽然扭头看向玉柱,“你的脑子机灵,帮我想个法子,既收拾了曹荃,又不伤曹家的体面?”</p>
玉柱其实早就想好了办法,却故意装出苦思冥想样儿,拖了足有一刻钟,才建议说:“老爷子,曹家兄弟一向感情甚深,不如就让曹荃在曹家的祖坟那边,筑茅屋而居,日日缅怀亡兄的手足之情?”</p>
“好,甚好,准了。”老皇帝大感满意,眼神也变得格外的慈祥。</p>
玉柱这个小混蛋,就是机灵,居然把奉旨守陵的损招,稍做变通,就把曹荃阴进了陷阱里。</p>
就在玉柱想走的时候,老皇帝忽然说:“曹佳氏独自在庙里住了很久,你也该时常去看看她嘛。毕竟,她是福彭的生母啊。”</p>
“嗻。”</p>
玉柱心里有数,永远在各种关系之中,找到最佳的平衡点,已经成了老皇帝的本能反应。</p>
只要有福彭这个活证据在手,老皇帝连借口都不需要找,随时随地就可以置玉柱于死地。</p>
老皇帝是人,不是神,他说过的话,也分轻重缓急。</p>
不过,玉柱出宫之后,并没有马上去曹府,而是径直驱车去了悯忠寺。</p>
只有帝都的老旗人才知道,于唐朝贞观年间建成的悯忠寺,其实是帝都最古老的一座名刹。直到雍正朝重修之后,悯忠寺才改名为“法源寺”。</p>
北宋靖康年,金兵攻陷汴京后,掳掠了徽、钦二帝北上,就曾把宋钦宗拘禁于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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