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九年的雪比以往来得早了些,也许是法海禅师即将坐化金身的消息,上达天听,得到了天道……佛祖的认可,故而天降瑞雪,迎接转世历劫的菩萨归位……李元婴想到的却是那位水漫金山的白娘子,青城山下的白素贞,还有不谙世事妖娆天成的青蛇。</p>
“阿叔,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板着脸了?”晋阳公主来到李元婴身旁,默默将手放到他手掌中中,很小声地解释道。“我,我只是担心……担心你会因为那个宛娘,一叶障目看不见小阿婶她们。”</p>
当年她是小,但不代表她记性不好,阿娘崩逝之后,陪在阿耶身边最多的是杨淑妃,也就是三兄吴王恪的生母,甚至还有人传言,阿耶原本喜欢的就是杨妃,娶阿娘只是因为婚约。</p>
而长兄去玉米大陆之后,更是传出吴王恪英果类我的传言,阿舅被调到江南道,房相到扬州为滕王傅,实际上都是那些暗涌争斗的结果。她不说,不代表她不懂,更不代表她真的只是傻白甜。她有跟着阿耶听政,其实处理政事,和匠造楼阁的差别不大。</p>
政事堂是大唐这座广厦的丰墙峭址四梁八柱,三省六部是钩心斗角五脊六兽钉头磷磷直栏横槛,五寺九监十六卫是雕栏画栋瓦缝参差廊腰缦回,州府都督府都护府大都护府则是万顷琉璃云窗霞户金铺屈曲玉阶彤庭……也有互转的时候,运用之妙存乎一心。</p>
“晋阳,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李元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晋阳公主的头顶,三分无奈七分妥协地说道。“你还是没想明白错在哪里,君子不立危墙,虽然你是女子,但没人规定,女子不能做君子。”</p>
想到某些以迂腐昏庸为己任的君子,又补充说道:“不是让你去做那些故步自封抱残守缺不敢越雷池半步的迂腐君子,可是你也不能去做,明知有白蟒出没还自投罗网的呆头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做得好你就是瓦岗程司马,做得不好你就是被岩蟹夹断手指的柳州刺史侯公。”</p>
想要为大唐种地的侯君集,在楚州、姚州、柳州和檀州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柳州,做螺蛳粉、种砂糖橘还有嗦紫苏田螺。柳州有柳江,柳江是珠江的第二大支流,水量充沛,很适合种植两季稻,只是那里人口数量不多,容易发生洪涝灾害,治理需要下大力气。</p>
程知节看了眼李元婴,他不知道该高兴呢高兴呢还是高兴呢?为了防止晋阳公主再次迷路,他和滕王今日的任务便是陪着她在北塔,远观法海禅师坐化金身。</p>
“阿叔,你说高阳阿姊若是知道此事……”晋阳公主微微鼓着腮,有些担忧地看着李元婴,高阳阿姊在玉米大陆可一直都没消停呢。前几日传来消息,她骑马的时候非要跨越栅栏,摔断了几根肋骨,万幸没有摔断脖子。</p>
李元婴捏了下晋阳公主的手,看向程知节,笑道:“让程司马给你解释下背后的风诡云谲,免得下次再玩迷路的戏码,被人利用而不知,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p>
再宠着也无法阻止她长大,长大之后总要面对外面的世界。不论是他还是李二凤都要慢慢试着放手,让她有足够的能力去抵御外面的风霜。三少工坊的实际操盘人目前还不是她,至多一年,便不会再扶着她走……养闺女的心情,很复杂。</p>
“公主,高阳公主与法海禅师之间的关系,没有传言说的那般不堪,与其说是两情相悦,不如说是有心算无心,只为离间陛下与玄龄,想要他们君臣离心。”程知节的讲述主打平铺直叙,不加任何修饰和隐喻。“领高阳公主去会昌寺的人是万年县丞高昱的夫人的嫂子家的妹子,而高昱是高表仁之子高颎之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