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龄傅,你就是太君子了。”李元婴转了个身,背靠着船舷,伸了个懒腰,玩世不恭地笑道。“我明白你和阿兄想做什么,可是我不明白,你手里又不只有一个梁国公府,为什么不安排在乐游原的别院呢?若是嫌那里太过偏远,担心影响力不够,那为什么不选择棠梨苑呢?”</p>
棠梨苑不只有弘文馆学士坐镇,还有虞世南和欧阳询两位大佬,以及可以帮忙记录争辩过程的吏员。几经扩建,面积扩大了三倍有余不说,那里更是安装了最新版的铅字打印机和复印机。</p>
就算认为棠梨苑属于他,担心那群大贤辩经辩得不够淋漓畅快,那也可以让李二凤再赏赐一处府邸,挂上房字的匾额,供那群大贤们尽情展示他们的才学。更不要说那群大贤压根不会怕,他们可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淫的贤人!实权宰相,大唐首辅的可怕程度,绝对远远超过一个不学无术的混不吝亲王。他们连房玄龄都不怕还会怕他李元婴?</p>
房玄龄呆呆地看向李元婴,这回是真呆住了,不是装傻充愣模式……没想到棠梨苑,好像和是否君子没什么关系。</p>
“我说的君子不是温润如玉的那种君子。”李元婴把手在房玄龄眼前晃了晃,十分难得的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在政事堂待的时间太久,凡事讲究个四平八稳四亭八当四衢八街四冲八达,最好再能八海四渎四碟八碗四起八拜,就算有所算计筹谋走的也是阳谋的路子。可是你忘了与大贤们相处,最好的方式应为兵者,诡道也。”</p>
大贤是什么?那是一张口能骂死人一支笔能写死人的凶残物种!更何况他们还想利用一群大贤来做事,呵呵,他们是没见识过众正盈朝时期的那些诡异操作。必须且一定要做到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逸而劳之,亲而离之……主打一个像云像雾又像风,花手摇的飞快谁也别想摸清底细。</p>
“……”房玄龄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那是大贤,不是市井泼皮,更不是番邦大敌,怎么能用阴谋诡计那一套呢?</p>
看到房玄龄欲哭无泪的表情,李元婴知道他还没转过弯来,历史发展的局限性导致他们看不到贤人们的不合理之处,就像资本家坚决不承认他们剥削剩余价值一样……乌鸦站在猪身上,是看不到自己黑滴。若是此番话对魏徵说,他会秒懂背后的潜台词,然后去和李靖商讨兵法,再然后,那群大贤们就有得热闹耍咯。</p>
原因无他,魏徵小时候和年轻的时候是吃过苦头滴,见识过大贤们的丑恶嘴脸,更知道读书大不易。顶级吃货……饕餮更准确,随园主人曾写过,书非借不能读也。那是因为他所处的辫子朝,书籍的普及率已经很高,是书籍的普及率不是识字的普及率,家中小有资产者均可以买到书籍,就算雕版的买不到,活字印刷版的还是莫得问题的。</p>
隋唐时期是不行滴,书籍的主流方式依然是竹简,纸质版需要手写。士大夫之族比起两汉魏晋之时,对书籍的垄断力有所降低,战乱时流散出来的书籍,某些就飞入了寻常寒门中。普通百姓还是不行的,拿到竹简也绝大多数不认识,没准还会抱怨生火费劲。</p>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李元婴转换了个说法,大贤的水平和后世的砖家叫兽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代表的利益团体不同,前者是为了宗族,但宗族礼法制也不全是糟粕。“还有一种说法,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p>
后面那四句属于诗人特有的情怀,就没必要和房玄龄说了,因为他大概率会将重点放在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张首辅提炼出来,又被教员推而广之的那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不能和房玄龄说,他也许会想到隋末的十八路反王,还有以瓦岗为首的各路义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