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谔、折继世他们相互瞧的一眼,心想,大庭长所言果然是对的,还是这些文人够狠啊!</p>
其实这种招数,士大夫经常用,只不过是用在自己皇帝身上,这回是要用在邻国身上。</p>
对于这种局势的判断,这些文官是最清楚不过。</p>
折继祖道:“若是梁太后命大军前来镇压,我们若不出动主力,只怕是难以抵挡得住啊!”</p>
王韶道:“西夏与我朝的交界处,多是山地,也是我军进攻西夏时,所面临的难题,若是他们派大军来,那我们就跑,待他们走了,我们再出来骚扰,总之,决不能让他们关闭与熙州的贸易。</p>
这也能够掩盖住我们的野心,故此我们在与西夏商人合作时,一定是要强调,保证贸易通畅,小打小闹,在他们没有彻底撕破脸,我们若是大军压境,反而会令他们团结一致。</p>
但只要他们控制着与我朝的贸易,他们在国内的势力,将会有增无减,这梁太后绝不想见到的。”</p>
张斐道:“我补充一句,在没有得到官家的命令之前,西线主力,将要以防守为主。唯有如此,才能够避免辽人介入。</p>
这是一场持久战,如果我们沉不住气,那主动权将会被辽国掌控,到时他们可以任意蹂躏我国和西夏。</p>
还有一点,就是避免你们被文官弹劾。”</p>
说着,他突然向王韶道:“王宣抚使,我并无冒犯之意。”</p>
王韶尴尬一笑,“我我知道。”</p>
张斐又继续道:“你们要记住一点,这个计划,满朝文武,包括所有宰相在内,全都不知道,他们也都不会答应的,如果你们冲动的话,即便是上军事皇庭,也对你们非常不利,因为我跟官家都会撇清责任的。”</p>
几个将军顿时一愣。</p>
就这么直接吗?</p>
这心里默默飘过一句脏话。</p>
种谔讪讪问道:“万一出现意外,可如何是好?”</p>
张斐道:“将军站在自己的城墙上,是不可能出意外的,西夏屡次进犯,不也都被将军打了回去吗,保持这一点就可以了。”</p>
折继祖谨慎道:“但是我们到底要派兵进入西夏国内,这是瞒不了那些知府的。”</p>
张斐道:“这你们不用担心,根据计划,一定是西夏先犯境,你们只是出于防卫,一切按计划行事,官家也会在朝中给予你们支持的。还有,这场战争,最关键的是情报,大宋安全司将会全权负责情报方面的工作,让诸位第一时间得知西夏境内比较详细的消息,出现误判的机会也非常少。”</p>
种谔他们已经见识过这大宋安全司的手段,对此也是心服口服。</p>
其实这条战线大宋安全司跟京城并没有太多联系,全都是李豹在负责,王韶拓边之前,就已经在这里深耕。</p>
在了解清楚整个计划后,种谔他们在不做他想,就是让他们当统帅,他们也不敢,到底皇帝先撇清了关系,稍有不慎,自己就成了替罪羔羊,种谔之前就已经当过一回,也体会到这些文人的手段。</p>
必须以王韶马首是瞻。</p>
还是你来。</p>
于是,种谔他们也向王韶交代了绥州、延州、府州等地的具体情况,王韶又做出统一安排,该利用谁,又该如何去操作,怎样利用大宋的经济优势和制度优势。</p>
几人彻夜交谈,等到种谔他们从屋里出来时,都已经是第二日的上午时分。</p>
“这些文人是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真是杀人不见血啊!”</p>
姚兕是心有余悸道。</p>
真TM阴险。</p>
种谔道:“这回我们可得万分谨慎,要是出事,官家和大庭长可都会撇清关系的。”</p>
几人齐齐点头。</p>
在延州部署完后,张斐又跟着王韶分头前往熙州。</p>
来到熙州,张斐就没有再隐藏身份,而是以巡察使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进入熙州。</p>
既然是来巡察公检法的,首先当然是去当地的皇庭看看,而吕大均和范镇见到张斐,就是一个劲地抱怨。</p>
别看熙州非常繁荣,但是皇庭、检察院与王韶的关系,还是比较紧张的。</p>
比如私盐,比如杀降。</p>
范镇全都记在账本上的,不可能让王韶这么糊弄过去。</p>
只不过他们这里没有军事皇庭,这些案件,他们无权处理,这令他们非常郁闷。</p>
以前知府还能够管住这些武将,公检法反而比较乏力。</p>
听完他们的抱怨后,张斐便是故作诧异道:“官家命我前来,主要是来犒劳二位的,因为官家已经得知,熙州发展的非常好,二位是功不可没,不曾想,二位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怨言。”</p>
范镇道:“是王韶他们经常无视律法,好大喜功,擅自行事。”</p>
张斐笑道:“吕庭长可能不知道,但是范检察院你应该非常清楚,我在河中府担任庭长时,是如何处理案件的。”</p>
“大庭长为何提及此事?”范镇好奇道。</p>
张斐道:“我只是想说,当时河中府也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里面还是存在着很多很多问题,并且有些人,我明知他所为,是违法的,但我也没有急着去处理这些事务。</p>
这就是因为,公检法是有别于之前上千年的司法制度,也有别于大家的习惯,这需要不断磨合,做不到一蹴而就,公检法也不是灵丹妙药,吃了就立刻见效。</p>
而熙州的情况是更为特殊,二位还是需要更多的耐心。”</p>
范镇道:“我们不缺耐心,我们只是想知道,遇到这些问题,该如何处理。”</p>
张斐道:“如实上报。”</p>
范镇道:“我们已经如实上报,但是上面没有回信。”</p>
张斐道:“那就是表示,皇庭不打算追究他们的责任。”</p>
范镇问道:“这难道不算是包庇吗?”</p>
张斐道:“或许是有包庇的嫌疑,但不是包庇王韶,而是包庇国家利益。为什么要设军事皇庭,其实就是考虑到大局,考虑到国家利益,最高皇庭没有给出判决,要么就是皇庭认为他们这么做,是符合国家利益,要么就是考虑到,给予判决,是不符合国家利益。</p>
到底王韶并没有欺压百姓,贪污受贿,更加没有徇私枉法,这就足以证明公检法的成功,以及二位的功劳。</p>
至于在外事和战争层面上,二位只需要收集证据,上报朝廷,不可擅自干预,因为这里面涉及到国家安全,朝廷有朝廷的安排,而这些安排,往往是不会经过公检法的,但二位也必须履行公检法的职责,对一切违法事情进行监督,然后如实上报。”</p>
范镇和吕大均相视一眼,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满,但张斐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作罢。</p>
到底这种事,本来也是要交给中央处理的。</p>
而这其实也就是张斐来此的目的之一,马上就要开始行动,这里面肯定会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必须给予范镇他们一些交代,要考虑到国家利益。</p>
在与他们交谈过后,张斐便又赶去云真寺,也就是熙州的金融枢纽。</p>
“你这个臭小子,将俺骗到这里来就不管了。”</p>
马天豪见到张斐,是又惊又喜,出口成脏。</p>
张斐笑道:“我这不是来借四哥回家么。”</p>
马天</p>
豪一愣,道:“接俺回家?”</p>
张斐点点头道:“对啊!我也知道这些年苦了四叔,如今这里大局已定,若是四叔要回去,可同我一块回去。”</p>
马天豪眨了眨眼,道:“什什么大局已定,这这里还有很多问题的。”</p>
“例如?”</p>
“例如例如这里牵扯的金额不小,稍有不慎,那就是十几万贯的损失,俺若不在,鲁大师一人只怕力不从心啊!”</p>
张斐笑而不语,打量着他。</p>
马天豪没好气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不错,俺就是喜欢待在这里,不想回京城。”</p>
张斐问道:“为什么?”</p>
马天豪道:“这里多好,自由自在,也没有人管。”</p>
他在这里,稍微感受了一下资本家的快乐。</p>
张斐道:“但是这里也可能会变得兵荒马乱。”</p>
马天豪大咧咧道:“这俺也不怕,俺可是从三衙里面出来的,以前也想过报效朝廷,只可惜受奸人迫害。”</p>
张斐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就玩点刺激的。”</p>
马天豪好奇道:“什么刺激的?”</p>
张斐笑道:“就是打一场属于商人的战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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