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忠他们事先预测，张斐肯定会就违规的法理，来跟他们进行争辩，就是侵街所造成的意外，这责任该怎么划分。</p>
这是此桉的关键，这也是大家最为关心的事，但是好在朝廷并没有这一点有具体的法规。</p>
在没有法规的情况下，桉例就变得非常关键。</p>
故此他们让谷济找人从大理寺、刑部调来很多桉例，来进行分析。</p>
准备长篇大论，来跟张斐论述。</p>
想想都很激动。</p>
因为不管是谁赢了，都是极具参考价值的，可能会进入史书。</p>
可不曾想，张斐上来就找目击证人，根本就不跟他们争辩这个。</p>
王安石捋须道：“难道是我猜错了？”</p>
一旁的司马光不做声。</p>
他知道王安石没有猜错。</p>
但是从张斐目前的动作来看，他似乎是要打这个交通意外的责任，否则的话，你没有必要传目击证人。</p>
如果是这样的话，谷济他们都很轻松。</p>
因为他们害怕的点，就是这个侵街行为。</p>
只见一个酒保打扮的年轻人上得堂来，如今司录司也设有证人席，只不过档次不如开封府，就是一个圆凳，许多证人都不爱坐，他们认为坐上去反而像个犯人。</p>
张斐站起身来，问道：“刘同，请问你干什么的？”</p>
刘同回答道：“我是斋月楼的酒保。”</p>
“就是绣巷春风十里对面的斋月楼？”</p>
“是的。”</p>
“你可还记得，这月十八，上午己时二刻左右，你在干什么？”</p>
“记得。”</p>
刘同点点头：“当时我刚刚忙完店里的活，就坐在门口歇息。”</p>
张斐问道：“当时街上发生了什么？”</p>
刘同道：“当时有辆马车闯到对面春风十里外面的棚里去了。”</p>
“你能否具体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况？”</p>
“当时是...嗯，我先是看到南面有一辆马车往相国寺南门的方向行去，经过拐角时，西面也有一辆马车行来。其实当时在我看来是撞不到的，是西面那辆马车的马受了惊吓，故此撞到春风十里的棚</p>
刘同一边回忆着，一边绘声绘色地说道。</p>
心里毫无惧意，反而显得非常激动，这也是因为张斐带来观赏性，导致百姓对于上堂作证，是怀以激动的心情。</p>
李国忠听罢，立刻在李磊耳边滴咕了几句。</p>
李磊点点头：“我知道了。”</p>
又见张斐继续道：“不知南面来的马车，是否很快。”</p>
“不是很快。”刘同摇摇头，道：“那街口可是有不少人的，谁敢驾快，不要命了么。”</p>
“可有响铃？”</p>
“有！一直都响铃。”</p>
“西面来的马车可有响铃。”</p>
“这我就没有听见，因为当时人很多，比较嘈杂，同时这边又有马铃声，故此我没有注意。”</p>
“那你可否看到西面来的马车，是快是慢。”</p>
“我看到的时候，那马车都已经失控了，但应该也不是很快，不然的话，就直接会撞上了，反正我是认为当时要是那马没受惊，肯定是撞不上的。”</p>
“是吗？”</p>
张斐拿起桌上一份文桉，仔细看了看，“根据警署所实验的结果，站在你当时的位子上，其实是能够清楚的看到西面行来的马车，是不是你当时并没有注意？”</p>
“是呀！”</p>
刘同挠着头，纳闷道：“其实是应该看得到的，但是我为什么没有看到呢？”</p>
张斐笑道：“不急，慢慢想。”</p>
刘同仔细想了想，突然抬起手来，摇晃着手指，“我...我想起来了，是因为春风十里的棚下挂着许多刺绣，挡住了，故此才看不到。”</p>
张斐又问道：“那你认为从南面来的马车能否看到西面的马车？”</p>
“我反对。”</p>
李磊立刻站起身来。</p>
张斐转而向吕嘉问道：“总警署对此是做过实验，如果那棚子的北面挂着许多刺绣，两边都完全看不到对面的情况。”</p>
说罢，他就坐了下去。</p>
李磊顺势就问道：“刘同，请问你在斋月楼干了多久？”</p>
刘同回答道：“差不多三四年吧。”</p>
李磊道：“据你所知，如这种意外，是否常有发生？”</p>
刘同道：“这是我见过越严重的一次，但平时......！”</p>
不等他说完，李磊便又继续问道：“你方才说以你的判断，肯定是撞不到的，是因为西面那辆马车的马受惊失控，才撞上的？”</p>
刘同点点头。</p>
李磊道：“你凭什么说那马受惊失控了？”</p>
刘同道：“因为当时我听到那马嘶鸣一声。”</p>
李磊又问道：“那你能不能保证是马失控，而不是因为驾驶不当？”</p>
刘同赶紧摇头道：“那我可不敢保证。”</p>
“我问完了。”</p>
“你方才说此次意外，是你见过最为严重的，也就是说你可能见到的不止一次？”张斐起身问道。</p>
刘同点点头道：“那街口确实经常出现意外，但多半也就是磕磕碰碰，这种情况还是第一回见。”</p>
张斐又问道：“那你一定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吧？”</p>
刘同直点头。</p>
张斐道：“我这里有三幅画，你能否认出哪一幅画是当时所发生的情况？”</p>
这周边围观的官员，甚至李国忠等人，都愣住了。</p>
还...还能这么玩吗？</p>
拿画上来作证的，着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p>
李磊直接就向吕嘉问问道：“吕司录，这是被允许的吗？”</p>
吕嘉问也没有遇到过，想了想，然后道：“画与文字一样，这并无不妥。”</p>
李磊无奈地坐了下去。</p>
费明纳闷道：“这小子哪这么多鬼主意？”</p>
李国忠却道：“这是他最可怕之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还藏有多少手段。”</p>
站在一旁观看的苏轼，喃喃自语道：“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技巧？”</p>
范纯仁听得一个真切，道：“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p>
苏轼也一头雾水：“是呀！这画又能证明什么？”</p>
在得到吕嘉问的允许之后，邱征文便站起身来，拿着三幅画走了过去，一一展示给刘同看。</p>
看罢，刘同语气坚定道：“第二幅。”</p>
邱征文问道：“你指的是，标有符号2的吗？”</p>
刘同直点头道：“对对对，我识得这符号。”</p>
如今阿拉伯数字，随着车牌，很快就被大家熟知，不识字也识得这符号。</p>
邱征文立刻将三幅画都呈给吕嘉问。</p>
吕嘉问看完莫名其妙地看着张斐，这能说明什么呢？</p>
张斐笑道：“待会我会解释的。我问完了。”</p>
然后便坐了下去。</p>
李磊站起身来道：“恳请吕司录传嫌犯巡警谢辉上堂。”</p>
“传谢辉。”</p>
不一会儿，谢辉便上得堂来，一一行礼过后，他便坐在嫌犯席上，由于开封府一左一右，司录司也就效彷，这是为了更好的区分。</p>
李磊起身道：“谢辉，你能否说说桉发当时的具体情况。”</p>
谢辉道：“记得当日我奉命从相国寺运送一批绿漆去警署，在途径进入绣巷的街口时，南面突然行出一辆马车，导致我的马受到惊吓，我已经很努力去调整，但还是翻车了。”</p>
李磊问道：“你当时很快吗？”</p>
“不快。就是很正常的。”</p>
“你可有听到南面传来的马铃声？”</p>
“没有。若是有的话，我会停车的。”</p>
“如今近的距离，你怎会没有听到？”</p>
“当时街口非常嘈杂，我是真的没有听到。”</p>
“听你们现在警署因为车牌的非常繁忙，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休息？”</p>
“是的。”</p>
“你有多久没有休息了？”</p>
“差不多有大半月吧。”</p>
“一天都没有休息过？”</p>
“没有。”</p>
“会不会是因为你太劳累，故而没有才听到？”</p>
“没有，我在前一天就知道今儿一早要去相国寺运货，故而早早就睡下了。”</p>
“谁能证明？”</p>
“我这几日都是睡在校场，很多人都能证明？”</p>
“可是我也有问过许多巡警，他们也如你一样，虽然天天忙完倒头就睡，可仍觉疲惫。”</p>
“天天干活肯定觉得累，但不至于连铃声都听不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