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直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也希望朝廷能一团和气,若意见有不合,也应当君子之争,就不如就上堂一辩.....。”</p>
王安石立刻道:“这如何能行,若开此先例,那朝廷颁布的每一个政策,都有可能会被告,这将严重损害的朝廷的威信,届时国家的任何问题都无发生得以解决。”</p>
赵拚道:“当初那张三为状告朝廷时,你好像是支持得。”</p>
王安石反驳道:“那不一样,张三是为民伸冤,而钱顗纯属胡搅蛮缠,祸乱超纲,必须要严惩。”</p>
富弼心平气和道:“你且听我把话说完,我也认为钱顗再怎么说,他也不应该去开封府告状,开封府也绝不能受理此桉,且要严惩这种行为。</p>
但在我看来,这对于朝中局势而言,也是一个促合的契机,上堂一辩,以理论事,以法论事,是输是赢,大家都要认,如此也就能够避免朝廷陷入分裂,永无止境的争吵下去。”</p>
他这番话倒还真不是偏向保守派,他的最终目的还是希望朝廷不要分裂,因为他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事,但如王安石这种强硬的作风,就一定会令朝廷加速分裂。</p>
要知道目前王安石的声望,是远不如当时的范仲淹,人家不会服的,肯定越闹越凶。</p>
这真的是可以预见的。</p>
一直躲在边上养精蓄锐的司马光突然开口道:“王介甫,你心虚呢?”</p>
王安石一瞅司马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心虚甚么?”</p>
“你若不心虚,为何不敢上堂争辩?”</p>
司马光呵呵笑道:“虽说张三那一桩官司与为民伸冤,但是你王介甫当时说的话,用在此处,也非常合适。不敢上堂争辩之人,定是那心虚之人,若光明正大,又怎会惧怕公平的审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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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能是一回事吗?”</p>
王安石驳斥道:“你以为我不知他们的目的?他们就想借着上堂争辩,来搅乱朝廷变法,今日设制置三司条例司,他们告状,明儿我颁布新法,他们又告状,这没完没了。陛下是启用我变法,而不是让我来与他们吵架的。”</p>
赵顼又重重地点了下头。</p>
司马光道:“如你之前所言,这上堂争辩,再怎么说,也是光明正大的手段,这光明正大的手段都不准人用,那不是逼着他们使一些卑鄙的手段么。”</p>
赵顼突然开口道:“朕以为王大学士言之有理,今日告完,明日又换个人来告,这事就没完没了了。”</p>
富弼开口道:“陛下,臣一直都反对钱顗去开封府告状,但是臣也认为这么多人反对,也应该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若是王大学士赢得此次争讼,还有人继续就此吵闹,那就属是无理取闹,陛下再怎么惩罚他们,臣也不会多言。”</p>
王安石目光闪了闪,道:“如果我到时颁布新法,他们又来告状,富公可得为我仗义执言啊。”</p>
司马光立刻道:“富公所言乃是指设制置三司条例司,至于你的新法么,若有人对此告状,那得先审视他们是否说得有理,若是他们说得有理有据,那只能证明你做得不好,你有错,还不让人说吗?”</p>
眼看富弼将话都说到这份上,王安石也有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咱们就打,我若赢了,你们就不能再反对了。</p>
但他指得是整个改革变法。</p>
大家都赌身家。</p>
司马光这老狐狸怎么可能会上这当。</p>
咱一条条的算。</p>
王安石不禁怒瞪司马光。</p>
司马光也不理他,又向赵顼道:“陛下,当初张三以祖宗之法状告朝廷,虽然当时未有判决,但是之后陛下接纳张三的推论,将太宗的那道诏令,定位祖宗之法,大家不也没说什么,可见上堂争讼,是可以避免纷争的。</p>
再说,陛下你刚刚颁布祖宗之法,如今有人以祖宗之法为由告状,若陛下不让他们告,这也会令人产生质疑的。”</p>
这一下就拿住了赵顼的命门。</p>
确实!</p>
他定调祖宗之法,虽也有反对声,但最多也就私下滴咕几句,没有公然反对。</p>
官司打输了,咱们认。</p>
轮到咱们要打官司了,你就不让了。</p>
双标啊!</p>
那谁还会认这个结果呢?</p>
赵顼不禁瞧向王安石。</p>
王安石登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p>
他当初支持张斐打破祖宗之法的约束,就没有想到,对方也会用这一招来对付他,甚至还将皇帝给拉了进来。</p>
不答应的话,确实说不过去。</p>
王安石挣扎半响,道:“好!我可以答应接下这桩官司,但是我也有言在先,仅此一次,我绝不会接受这种无休止的纠缠,祖宗之法乃是治国之根本,而不是用来攻击政敌的。”</p>
这话说得非常直白。</p>
他也知道这祖宗之法乃是一个口袋法,什么都可以告,我颁布一条新法,你们就告一条,这谁受得了啊。</p>
如果新法有问题,那咱们就事论事,就法论法,有证据,你们就拿证据出来,别再扯什么祖宗之法。</p>
赵顼也点了点头。</p>
他定调祖宗之法,也是要避免这些人拿祖宗之法来威胁他,结果对方还是要这么干,那就只能用一次,回回用,那他也不会答应的。</p>
富弼、文彦博、司马光他们也都纷纷点头答应了下来。</p>
......</p>
而作为祖宗之法的奠基者张斐,此时正忙于买卖之事。</p>
倒不是说他不关心朝野里面那些事,而是他深知,局势只会愈发严峻,他不能再单兵作战,他需要一个强大的团队。</p>
汴京律师事务所对于他而言,也是至关重要。</p>
“还是不行啊!”</p>
张斐在审视完这几日所拟定的契约后,是直摇头,“但好在都是签临时的,到时还能够再换一份。”</p>
范理诧异道:“我昨夜都审查了好几遍,没有发现什么错漏啊!”</p>
张斐道:“我指得不是错漏,而是这些契约的文笔、用词是完全不同的,太具有个性化。”</p>
范理讪讪道:“这就不是一个人写得,当然会有一些诧异,但大致上还是依照你给文本去写得。”</p>
张斐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你应该还记得,我为那房贷担保之事,我就担保就是那张契约,如果其中任何一个字不同,都与我无关,而我自己的事务所,却弄得是杂七杂八,这如何能行。”</p>
范理道:“那边就是房贷这一门买卖,咱们所接买卖,大多数都不一样,光那什么版权契约,人人要求不一样,这就不可能规范起来。”</p>
张斐却道:“必须一样。”</p>
范理纳闷道:“如何一样?”</p>
张斐道:“如果在立契形式方面,我们都不能做主,那我们就将受制于人。”</p>
“什么受制于人?”</p>
许止倩突然走了进来。</p>
“小事。”张斐又向范理道:“你先将这些契约都给我分类好,我再想想该怎么立契。”</p>
这事就没法事先做准备,因为他也得看看,当代商人、市民对于律法服务的需求,根据他们的需求,再制定出规范、统一的契约范本。</p>
但肯定是要规范,这样的话,他就心里有数,不会出现太大的乱子。</p>
“好吧!”</p>
范理点点头,拿着契约就出去了。</p>
许止倩立刻坐下前来,“你还用心思做买卖?”</p>
张斐道:“我的心思全都在这上面。”</p>
许止倩道:“那吕校勘都知道要确保万无一失,你也应该为此做准备。”</p>
张斐啧了一声:“你信我,虽然这事可能很麻烦,但王大学士就不可能让他们得逞的,真要闹到公堂上去,那就是血亏啊。”</p>
许止倩却是担忧道:“话虽如此,但朝中之事是说不准的,关键此事是因你而起的,要闹起来,说不定真会将你牵连进去,我觉得你还是做好万全准备,以便不时之需。”</p>
“我不可能将精力花费在一个可能性极小......。”</p>
话说到此,他突然看向门口,皱了皱眉头:“也许你...你是对的。”</p>
许止倩回头看去,只见王安石和吕惠卿阴沉着脸走了进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