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他双目一瞪,两道精光射出,气势大振。</p>
“你...。”</p>
刘述还真被吓到了。</p>
刘肇却是偷偷看向神宗,见其激动的脸都红了,不免会心一笑,这小子口才了得啊!</p>
“够了!”</p>
王安石突然出声道:“此问乃司马学士所提,不能怪张三。若不问明此法,这官司也就无从谈起。”</p>
司马光瞧了眼王安石,你这老小子可真是会捅刀子啊。</p>
鉴于之前诸位陪审官的训斥,这一句话就将责任全部推给他了。</p>
刘述怒哼一声,坐了下去。</p>
齐恢等官员则是鄙夷了王安石一眼。</p>
你这是祸水东引,想拉司马光下水,让我们自相残杀,我们绝不会让你得逞的。</p>
王安石暗自一笑,又向张斐问道:“你方才先皇帝创业垂二十年,事为之防,曲为之制,纪律已定,物有其常。谨当尊承,不敢逾越。此句便是祖宗之法?”</p>
张斐道:“且是唯一的。”</p>
王安石道:“你有何论据?”</p>
瞧!这才叫专业。张斐瞧了瞧桉,才语速缓慢地回答道:“既然是祖宗之法,而不是祖宗之论,祖宗之行,祖宗之为,那么就必须具有法律条例特点,那么首先一点,就必须要有成的句式,如果没有成的句式,那就不能算是法。</p>
只能作为经验去参考,而不能具备律法效力。原因我方才也说了,如果模模湖湖,没有成的句式,人人皆可借祖宗之法,而行谋国之利,与那曹贼挟天子而令诸侯无异。</p>
这才是真正的大不恭之罪。”</p>
司马光道:“但是祖宗诏令并不只有这一道,你又凭什么断定,此诏令为唯一的祖宗之法?”</p>
他们不反对这句话是祖宗之法,但是不是唯一的?</p>
他们显然不认同。</p>
张斐又翻了翻桉,看了一会儿,直接对着读:“方才我们已经论述这祖宗之法,既然是法,就必须具有法律条例的特点,也就是要有成的句式。</p>
但是祖宗之法,并没有归于宋刑统中,可见祖宗之法是属于单独一类法,且具有唯一性、约束性和广泛性。</p>
先看唯一性,顾名思义,就是唯一一条,不可再生。祖宗之法,应该就只属于开国之君,为这个国家所奠定的基础,这是不可再生的。”</p>
再来一个开国之君,问题就大了。</p>
王安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还能这么解释啊!</p>
祖宗这二字其实很有争议的。</p>
只要时间够长,祖宗就是无限多。</p>
目前的主流,也是指太祖太宗,祖为太祖,宗为太宗,但之后就变成列祖列宗。</p>
唯一性,就定下开国之君。</p>
列祖列宗就别谈了。</p>
刘述他们心里其实是不认同的,凭什么你来定调,这事就不能定调,但这事他真不敢多半句嘴,他也只能赞同。</p>
开国皇帝,大于一切啊!</p>
张斐翻了一页,继续对着念,“我朝开国之君,当属太祖太宗。”</p>
他不敢只说太祖,因为目前皇帝全都是太宗一脉的,故此必须加上赵老二。</p>
又听他念道:“诸位请听此诏令的前半句,先皇帝创业垂二十年,事为之防,曲为之制,纪律已定,物有其常。此为太宗诏令,但说得是太祖的治国之策,而这一点相信诸位非常清楚。”</p>
他脸往许止倩那边一偏,许止倩马上一份桉地上,并且都是翻开的,张斐接过来就念道:“而在太祖的即位诏书中,有两句是这么说的,革故鼎新。皇祚初膺于景命。变家为国。鸿恩宜被于寰区。</p>
而其中革故鼎新和变家为国与事为之防、曲为之制是一脉相承,亦可印证,太宗此道诏令,的的确确是对太祖治国之策的总结。”</p>
说完之后,他抬头看向司马光等人。</p>
无人开口。</p>
但是充满着鄙视的眼神,太祖即位诏书,你特么还得照着念,你脑子是不记事么。</p>
得亏张斐不是官员,不然的话,非得被赶了出去。</p>
在坐的每个官员,都能够倒背如流。</p>
可话说回来,这个论证,确实比较完美。</p>
等了一会儿,张斐见无人反对,这才继续说道:“可见太宗是深明大义,且清楚的知道祖宗之法的唯一性。”</p>
韩琦捋了捋胡须,低声道:“此子之辩术,不在你我之下啊!”</p>
富弼笑道:“韩相公切勿妄自菲薄,许多话,他能说,韩相公不能说。”</p>
韩琦谦虚一笑,又道:“也是啊!他能坐在这里,其实就已经赢了一半啊!”</p>
确实也是,张斐的劣势,其实也是他的优势,他没有那么多顾忌,反正都已经这样了。</p>
不少官员神色一变。</p>
这真的是要定调啊!</p>
方才唯一性是张斐说得,谁承认呢?</p>
你张斐算老几?</p>
但这么一解释的话,可就不好说了。这太宗都认了,他都没说自己的治国之道,他是说太祖的治国之道。他本也属于开国之君,但他仍遵从太祖之策,试问谁又敢不认?</p>
哪怕是从法制角度来看,这个逻辑也是可以具有法律效力的。</p>
嗯...怎么有点热。</p>
这才刚刚开始,不少官员就已经非常后悔,跟张斐打这场官司。</p>
他们宁可认错,赔钱,免罪。</p>
祖宗之法,竟然被一个耳笔之人给定调,这真是太离谱了。</p>
也是他们所不能允许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