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山今天开始上班。</p>

小年夜的当晚，上晚班。</p>

所有工人都放假了，就连老王头都窝在传达室里烤火，他却还要上班。</p>

他觉得李文军在故意整他，却没有丝毫办法。</p>

李文军这里至少给他三十块钱一个月，过年还有两倍。虽然没有他入狱前当科长的油水多，却已经比好多工作工资高了。</p>

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p>

此刻他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拿着手电站在电子装配车间的楼前，脑子里想的是：这一栋楼里的东西值上百万。传呼机，对讲机，手机，拿个麻布袋装一袋，就几十万回来了。足够他下半辈子吃香喝辣的了。</p>

黑暗里有双眼睛看着他。这种感觉真熟悉……</p>

王小山低头一看，果然是黑条那一双幽幽的大眼睛。</p>

“别误会，我就看看，第一天来厂里……”他忙小声解释。</p>

黑条不会说话，眼睛里却闪着洞悉一切的睿智光芒。</p>

王小山这会儿也被自己刚才那疯狂的想法吓到了，叹了一口气：“我就想想。别说我没那胆子，就算真的偷到手，跑不出三里路就会被李文军抓回来。他的本事我可是听过的。”</p>

再说矿里的人说话那么难听。他也是有血性的，虽然不指望像之前那么受人尊重，至少不能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p>

他又说：“我之前真的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这几年在监狱里，后悔得不得了。你说我要不是想着发财，现在还是个舒舒服服的科长。”</p>

黑条哼了一声，似乎没兴趣听他诉苦，转身走了。</p>

王小山咂了咂嘴：现在真是狗都不理他。</p>

打开手电，开始在偌大的工厂里巡逻。冷风一吹，身上的军大衣像是张纸一样薄。</p>

他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草。这么大的地方，叫我一个人巡逻，是想累死我么。这个时候要是真来几个小偷，我还不被打死了。”</p>

白天热闹非凡的车间这会儿全都是黑灯瞎火的。</p>

汽车和摩托车车间平时有人还不觉得吓人，现在只有机器，没有一点人气，冷冰冰的显得格外空旷。</p>

那些巨大的机械手臂，车床，像是拿着大刀的怪物矗立在黑暗里。</p>

王小山越走越害怕，因为手抖得厉害，手电的光柱也在抖，抖的他眼前发花，更加害怕。</p>

“哐啷啷”那边传来响声，还有说话声。</p>

王小山的腿肚子开始打颤，想掉头就跑，想想自己第一天上班，还没拿到工资，而且是双倍工资，实在是不甘心，又只能硬着头皮靠过去。</p>

“谁。”他大叫，“我要过来了。等下你们被抓到，送到公安局去，可是要拘留的。大过年的，多不好。”</p>

转过一个大车床，一个黑影赫然出现在眼前，手里还拿着什么明晃晃的反射着王小山电筒的光。</p>

那是一把刀！！一把尖尖的锋利的尖刀！</p>

“过来，带我去拿手机，不然我就杀了你。”那人声音低沉。</p>

王小山一听吓得转身就跑，比来的时候快多了，一溜烟地就跑到老王头那里，扯着嗓子叫：“老王头，有贼，有贼。黑条，快出来。”</p>

老王头忙起来，抽了一根铁棍，跟上了王小山，嘴里说：“不要慌。值钱的都锁起来了，他们打不开。”</p>

黑条一窜就跑到黑暗里去了。</p>

王小山带着老王头走到汽车车间外，躲到老王头身后，指着那边：“在那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