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 45 章(1 / 2)

皇后命 八月薇妮 9291 字 2个月前

宁宗说道:“本来朕想先昭告天下的, 但你那会儿还在南边,朕知道你向来很疼顾乔丫头,且你在南边又忙的无法分神, 所以才想等你回来后再做决定。”

赵芳敬听罢略微沉吟, 才问道:“皇兄所中意的是谁”

宁宗笑道:“是四皇子尚奕。你觉着怎么样”

赵芳敬略微诧异:“是尚奕”

宁宗打量他的反应:“怎么”

“没什么, ”赵芳敬笑道:“本来我以为皇上心里中意的是曦儿呢。”

宁宗轻咳了声, 道:“曦儿倒也不错, 只是贵妃始终不依不饶的, 朕实在是烦了她,再加上……先前曦儿跟乔丫头之间也的确是有些不太对,所以朕索性答应了贵妃。”

赵芳敬沉吟道:“尚奕倒也不错,只不过……”

“不过什么”宁宗忙问。

赵芳敬道:“不过养真年纪还小, 皇上怎么突然间这样着急起来”

宁宗笑道:“也不小了, 眼见过了年便十二岁了,她又是三月的生日,所以也可以算做是十三岁,想当初成祖爷爷的丰顺皇后, 当初嫁给成祖爷的时候也只十四岁而已。”

赵芳敬皱眉道:“皇兄, 丰顺皇后那是跟成祖爷爷自小定亲, 而且当时皇室血脉希微,所以祖宗才要两人早些成亲好快些开枝散叶, 但是如今皇兄有八个皇子, 且宁王都已经成亲了……怎么又把老黄历拿出来说事。”

宁宗笑道:“你看看你, 朕不过举个例子, 你居然就不高兴了,得亏那丫头不是你亲生的女儿,要是亲生的,只怕你还舍不得她嫁呢。”

赵芳敬哼了声,道:“我只是觉着现在谈婚论嫁实在有些太早了。”

宁宗顿了顿:“朕原先自然也并不着急,只不过如今……”皇帝停了停,叹了口气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赵芳敬道:“好歹要再等两年,要养真及笄了再打算。”

宁宗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得她十五之后才嫁了”

赵芳敬道:“这是自然,她如今还只一团淘气呢,皇兄又不急着抱孙子……若真着急,反正皇兄看中的是尚奕,那不如、就让曦儿先娶了亲就是。”

宁宗苦笑:“你呀。你是不知道朕的苦楚。”

宁宗本不想将张天师那批语告诉赵芳敬,但是转念一想,贵妃都隐隐知晓了,自己也都告诉了皇后,只不定皇后的嘴守不守得住,若告诉了别人,再让赵芳敬听见了反而不好。

当下宁宗向着赵芳敬招了招手:“你过来,朕告诉你一件事。”

赵芳敬走前两步,宁宗便在他耳畔低低地将天师的那批言告诉了,赵芳敬微睁双眸看着宁宗,半晌才说道:“皇兄说的是真总不会……是哄骗臣弟的吧”

宁宗嗤地笑了:“朕骗你做什么就算哄骗你,也不至于在这上头说笑。”

赵芳敬瞪着宁宗,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宁宗忍不住又道:“你若不信,不如自己去问天师。看他如何回答就知道了。”

赵芳敬才徐徐地出了口气,皱眉道:“原来皇上之所以这样着急想给养真定下亲事,是为了这个”

“若不是为这个,朕自然不用如此急了。”宁宗叹道,“所以你方才说曦儿,朕其实原本也是中意曦儿的,可是……”

“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尚奕岂不是……”

宁宗道:“其实朕当初也并不是想尚奕,是想老七的。”说到这里,宁宗低低道:“偏偏这次老七去南边又差点一命呜呼,朕虽然不曾对任何人说过,可心里也有些存疑,是不是真的那丫头的命这样硬呢要不是真龙天子的命格就压不住她所以老七才会出事”

赵芳敬嗤地笑道:“皇上是圣明天子,怎么也疑神疑鬼起来,这不过是个巧合而已。”

宁宗却面色凝重:“谁知道呢这种玄虚的事情是最要紧的,绝不可以等闲视之。”

赵芳敬认真想了会儿:“皇兄不必着急,横竖如今我办完了差事,也没有别的事情了,待我闲了,便去龙虎山一趟,再找天师细问此事,或许……此事会有禳解的法子呢”

“禳解”宁宗一愣,继而一拍手说道:“朕怎么忘了询问老神仙这个倒是大意了。”

赵芳敬皱眉道:“其实也未必有,若有的话,天师当时只怕也就跟皇上说了,但毕竟还有一线机会。我是不肯相信养真的命竟是那样的,而且,我也绝不想让尚奕或者别的皇子有个什么好歹,到底要找个好法子。”

宁宗看着他,片刻叹道:“朕自然也不想自己的儿子们有个万一,先前听说老七在南边出事,朕日夜悬心,但是那丫头的命格特殊,事关江山基业,朕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赵芳敬道:“臣弟明白皇兄的心意。”

宁宗殷切地看着他道:“你明白就好,别把朕想的那样铁石心肠。毕竟你虽向来闲云野鹤,却也跟朕一样,知道祖宗基业的重要,不然的话这次你也不至于冒险主动请命前去南边赈灾了。没有什么比江山稳固最要紧。”

赵芳敬垂头道:“皇上说的是。”

他答了这句又道:“既然如此,臣弟回去也会再认真思量此事,会尽快找出两全齐美的法子。在此之前,皇兄不必过于忧虑,臣弟会帮皇兄分担的。”

宁宗面上露出欣慰之色,抬手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你南方之行,已经为朕消除了心头一宗最大忧患。好了,朕就不跟你多说了,你也的确该好生休息一段时间。”

赵芳敬领命。

他才退后几步,宁宗又想起一件事:“等等!”

赵芳敬止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宁宗看着他清减的容颜,眼神闪烁,片刻后笑道:“没事,你先回去休整,过几天朕再跟你说,是一件好事。”

赵芳敬狐疑地看着他:“是什么好事”

宁宗笑道:“行了,你先去吧,横竖是你的始终是你的。”

赵芳敬退出了乾清宫,往外而行的时候,恰好有几名朝臣进宫面圣,见了他打老远地便拱手行礼,上前围着寒暄,口称王爷南行操持辛苦、劳苦功高之类。

其中一人是定国公张彦,正是张皇后的族叔,却对赵芳敬格外的亲近,在众位大臣们都退去之后,定国公又满面堆笑地说道:“我看王爷的确是比先前清减了不少,可偏偏这趟差事交给别人去、皇上未必放心……到底还是王爷有这份能耐,如今安然而归,可见是皇上的隆恩庇佑,也是王爷自己的万福随身。”

赵芳敬笑道:“多谢定国公吉言。”

张彦点头道:“如今这次王爷回京,只怕皇上等闲也不会再派王爷别的差事了,先前连我们都为王爷的安危悬心,更何况皇上跟王爷手足情谊以后自然还是安安稳稳地在京城里最好。”

赵芳敬见他一反常态地说个没完,心中已经诧异,便只含笑敷衍。

张彦说了几句,竟又说起过两日是他们家老太太的寿,请赵芳敬驾临看戏吃酒等等……赵芳敬也只暂且应着,张彦才拱手告别,自追上那几位大臣往乾清宫去了。

赵芳敬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中略觉怪异。

出了宫门后,赵芳敬问门口等候的近侍:“姑娘呢”

那人说道:“自从去了乔家便未曾出来。”

赵芳敬忖度片刻:“派人继续看着,先回王府吧。”

且说养真回到乔家,本是想探谢氏的病,谁知却又生出一件意外的大事。

倒也因而阴差阳错的解决了养真心中一宗本难以开解的疑惑。

原来自打养真出京之后,这里众人自然都以为在钱家庄,朱老太太更是兴高采烈,仿佛拔去了眼中钉似的,恨不得养真一直都不回来。

只是谢氏不放心,私下里派了小厮前去钱家庄,生恐养真有个什么不适之类。

起初倒也还瞒得住,直到南边赵能受伤、以及倕州传来的消息,说是那有皇后命的乔家姑娘亲临了倕州城,那疫病便因而退散了之类的话。

乔家众人将信将疑,连朱老太太也摸不着头脑,当下乔安亲自往钱家庄跑了一趟,才终于知道了真相。

大家都为养真的举动惊呆了。

朱老夫人在震惊之余,不免又抓着这件事开始褒贬养真,但谢氏在惊闻之后,日夜忧心,不免病倒了。

朱老夫人对她是颐指气使惯了的,如今见她病恹恹的,越发瞧不惯,便说她是装病,更时不时地冷嘲热讽几句。

谢氏是个柔弱的人,听了那些言语,更加病重了几分。

幸而还有两个贴身的丫头照看,加上乔英跟乔云两个女孩子也常常偷偷地去探望,包氏也不忍就扔下她,还私下里叫人去配些好药给她,如此才不至于弄的不可救药。

就算如此,在养真一行人起程返京的途中,谢氏已经连咳了半个月,水米都吃的很少了,整个人气息奄奄的。

薛典本是要回来处理庄子上的事以及在京城的一些杂事,但是庄子里的小厮已经知道了谢氏病了之事,催着薛典去瞧瞧,薛典只得去乔家打听,果然不太妙。

那时候养真跟着赵芳敬还没有到京,薛典知道养真很孝敬谢氏,绝不可能置之不理的,但谢氏毕竟是女眷,而且朱老夫人又是个不讲理的,所以薛典只悄悄地命人带信进去。

谁知谢氏的丫头正无法可想,听说薛典回来,因知道薛典是养真的人,却如得了救星似的,忙从侧门引了他入内进内。

薛典亲眼见到谢氏病的枯槁,吓了一跳。

谢氏的丫头又哭着跪求薛典救命。

先前大夫说谢氏的病需要人参来调药,这对包氏而言却不是一副两副药的钱了,正不敢自作主张,是乔云把养真给的金花拿出了一朵,让包氏先去典当了,给谢氏置买人参。

包氏见了金花,才知道是养真私下给乔云的,震惊之余又略有些感动。

乔云道:“妹妹很孝顺大太太,若太太有个好歹,妹妹定然是不依,若问起来是调理不当,只怕还要怪罪母亲呢,倒不如咱们尽心,免得将来落了不是。”

包氏给她点醒,又知道养真是个得罪不了的,便果然叫小厮去典当了金花,又去铺子里买些好人参回来。

谁知此事偏偏给朱老夫人听说了,老夫人见买的大人参,知道花费不少,又听说是包氏经手的,大怒,就骂包氏私吞了家财买人参自己受用之类的话。

包氏无可奈何,只得将养真赠送金花给乔云乔英,谢氏的病需要人参来调等事尽数告诉了。

朱老夫人听后,非但并无感激之心,反而越发惊怒,竟道:“那个小蹄子,在府里白吃白住了这么久,我一点儿她的好儿都没有得,皇上赐的珍贵物件,我更是连根毛都没碰到,这种好东西反而去填补那两个没用的毛丫头!真是个养不熟的!”

朱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得把乔英跟乔云的金花都收到自己手里来,哪里还管谢氏的病那人参也自叫人收归在房内。

朱老夫人思来想去,毕竟不忿,于是借口乔云年纪小不懂保管,把乔云骂了一顿后,就让包氏“替”她将剩下的金花收管起来,免得她又随意地拿了去典当之类的,只是乔英是长房的人,她的手一时还伸不过去。

包氏又给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顿,说她胳膊肘往外拐,都跟那起子小蹄子学坏了之类,包氏也不敢言语。

幸而是长房那里听说了消息,林老夫人叫人来送了一抱人参暂时顶着。

等薛典看见谢氏的模样,病的恹恹的,竟让他在瞬间想起了自己亡妻病中的样子。

薛典气不过,当下便叫人去请好大夫来,又叫自己的伙计去弄了一包好人参来给谢氏。

谢氏虽病中,却也知道他来了,当下挣扎着起来,只问养真如何。

薛典忙把养真快回京的消息告诉了谢氏,谢氏听了后,精神一振,当日大夫来了后给谢氏又看过,又用了人参调补,谢氏的身子才逐渐好转起来。

谁知就在大有起色的时候,又节外生枝了一件事。

原来府内有人因为看见薛典悄悄地出入内宅,不免说起闲话来,朱老夫人也很快知道了此事,老太太本就是个无事生非的性子,何况是在这种事上

朱老夫人指着谢氏骂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后来薛典听说了后,大怒,但是他一介男儿,朱老夫人又是乔白之母,自己岂能跟她争吵当下便不去乔家了而已。

可谢氏毕竟病中之人,给她那样诋辱,一口气憋在胸口,几乎就死了过去。

这日薛典把养真接到后,起初并没有说别的,只是养真看他脸上有些阴晦之色,不免猜测发生了什么。

薛典也不便重述那些不堪的话,只说养真回了乔府后自然就明白了。

到了乔家,薛典也不进内,只让得善得良、杏儿跟齐嬷嬷陪着。

乔家之中,众人接了养真,包氏的脸上先有些小心翼翼的。

按道理本来要先去拜见老太太的,养真却问道:“听说太太病了,不知怎么样了”

包氏道:“原本已经好了很多,可是……前儿又反复了。只是侄女儿你回来了就好了,嫂子见了你必然高兴,心一宽,当然就好的快了。”

因见养真不去老太太上房,包氏想提醒她,却又不敢多说话。

养真来至谢氏房外,还未进门就嗅到一股浓烈的药气。

正要入内,就听到里头有人低低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四姑娘是很孝顺太太的,要是看太太是这个样子,会不会怪罪咱们”

另一人道:“凭什么怪罪咱们又不是咱们把太太害成这样的,再者说,明明是她自己不知道检点……”

养真双眼蓦地睁大,旁边包氏见势不妙忙咳嗽了声,里头瞬间鸦雀无声。

养真迈步入内,放眼看去是两个面生的丫头,却并不是昔日伺候谢氏身旁的。

那两个丫鬟早屈膝行礼,脸色有些惶恐。

养真不等她们说什么,便冷然地先转到里间。

来至榻前,却见谢氏歪着头躺着,短短数月,竟瘦成了一把骨头似的。若不是还能见到胸口微微的起伏,让人以为她已经……

“太太!”养真止住呼吸,脑中微微一昏。

此刻养真想起在梦中所见,心中懊悔不已。

自己之前只因为担心赵芳敬,一心想去南边,所以忽略了谢氏,倘若谢氏因为这个而亡故,却叫她如何过的去

养真连唤了几声,谢氏才听见了,她慢慢睁开眼睛,见养真在跟前,枯瘦的脸上勉强地露出一抹笑:“是……养真回来了吗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养真忙握住她的手道:“是我回来了,太太、你怎么就病倒了”

谢氏还没开口,有些凹陷的眼窝里便涌满了泪:“我、我没事,只是看到你回来……就好了。”她断断续续地说了这句,眼睛一翻,便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