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柔声道:“你站在我身边,别再站那么远了。”
“是”
两人的对话落在寒香玉耳朵里,直接炸开了。
这位寒家的大小姐有些结巴道:“前前辈,您您说您刚刚还说您不是武神”
白山笑道:“武神本就是你们安插给我的名号,我何时说过我是武神”
寒香玉见他承认了,顿时呼吸急促起来,心脏在腹腔里砰砰直跳,好像要从嗓子口跳出来。
白山此时已经查明了她眼睛的情况,这只是视力神经的严重受损和衰竭,并不是那种天生瞎,如此救助起来还是容易的。他便取了个两枚丹药,开始为寒香玉治疗眼伤。
寒香玉瑟瑟发抖,如一只笔直站立的小白兔,之前的从容半点儿都没了,同时心里又浮出一丝期待
白山并没有再隐藏身份,因为没必要了。
现在,他就在等人。
另一边。
七名世家家主正聚在一处商议事情。
外面的消息是一点点传来。
每次传来都可谓是个大转折。
先是
“唐颜在江南显身了,我们的武者已经出动,很快能拿下她。”
接着
“唐颜身边似乎带着一个很厉害的武者,不过香玉小姐已经以魔琴操纵,那武者再厉害也经不住这等消耗。”
再则
“那武者到了香玉小姐面前,不过电王已经赶去了,电王是天人三境的强者,而且极擅速度,有他出马,那武者伤不了香玉小姐。”
现在
“电王败了,唐颜叫那武者为父神”
这最后一道信息落下。
有家主手中茶杯摔落在地,“哐当”一声摔成碎片。
有家主直接冲了出去,不顾风度地一把揪住报信者的衣裳,厉声道:“探清楚”
还有家主目瞪口呆,可桌台下的双脚却开始瑟瑟发抖。
被称唐颜称为父神的只可能是武神。
他们一直以为武神高高在上,不会出现。
可这一次,竟真的被唐颜带来了。
“我的女儿”寒家家主忽地道,“武神在对我女儿做什么”
那报信的武者颤抖道:“似似乎在给香玉大小姐治疗眼睛。”
这句话一落,所有人都沉静了下来。
在座的都是老油条,自然明白这是一个善意的信号。
寒家家主侧头看向陆慎笃道:“大哥,我们要不要”
陆慎笃摇摇头。
有家主道:“可若是惹怒了武神,那可怎么办”
还有家主道:“这信息既然能够传到我们耳中,必是武神故意为之他这是在邀请我们。若我们不去,那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吧”
陆慎笃道:“去但不是现在。”
“那”
“我们先装作不知道,等尚王先去。
之后,你们六人藏起来,我一个人去。
如果我死了,你们就在暗处活动吧
武神终究也非全知全能,你们躲着,他未必能抓到你们。
即便真要抓,也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
我猜武神不会如此”陆慎笃的思路很清晰。
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落定在此间,半跪在地,汇报道:“家主,您让调查的事清楚了。
那男人是从浮取茶斋出来的,据说和他一起的还有个红衣女子,此时还在浮取茶斋里和朝尚书家的千金喝着茶。”
陆慎笃手指敲打着桌面,思绪如电,忽地抓起桌前的一壶美酒饮尽,然后起身,对着其余六人道:“情况有变,你们立刻藏起来,静等后续。”
旋即,他又道:“来人,将那幅江南百鹤图取来
备马,去浮取茶斋”
这边说着话的功夫。
尚王亦已知道了情况。
他在黑暗的密室里睁开了眼,继而取出那古怪的古像雕像,以三柱清香拜之,又将剥了皮的牛,羊,猪放在古像前。
顿时,古像前浮现了一个深潭,将牛羊猪全部吞噬。
尚王这才缓缓起身。
若是细细看去,就能发现他的双腿正在发抖。
但却不是战栗,而是兴奋。
紧接着,他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没有什么花里胡哨地震撼异象,他只是静静地来到了那此时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庭院。
于神前炫耀,乃是无知,便是心性都落了下乘。
所以,他不飞,只是寻寻常常地到来。
来见武神。
白山刚好完成了治疗,正将纱布从寒香玉眼前拆去,旋即又轻轻一吹,将那外敷的药泥吹散,他轻声道:“睁眼试试。”
寒香玉常常的睫毛动了动,然后努力地睁开了。
光线,颜色在她眼前浮现
“好了”
“好了”
她双目噙泪,正要向这重赐她光明的男人道谢,忽地看到人群被排挤而分。
一道文静而带着无比癫狂的身影正在走出,那身影目光灼灼,唇角带着笑。
而宛如诗歌朗诵般的声音,在庭院里回荡。
“每一个白天,每一个黑夜,我都在期待着与您的重逢。
唐颜叫您父神的原因,我大概猜到了。
可其实,真正要称呼您为父神的人,应该是我。
因为,这普天之下,只有我是由您亲手创出,而非通过果实和修炼。”
他的声音逐渐高昂,激昂
好像火焰冲破了黎明的灰云,燃烧着九天十地。
白山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东方裳。
这男人的故事,他早听唐颜讲了不少。
若说他在这花园里撒了许多种子,而今这些种子开花结果了,那东方裳毫无疑问最其中最灿烂最辉煌的一朵。
他揉了揉唐颜的头发,又轻轻拍了拍寒香玉。
寒香玉刚刚面对着尚王有一种躯体冻僵的感觉,被这一拍才觉着有暖流淌入了体内,气血流畅,仿如活了过来,能动弹了。
她急忙也躲到了白山身后。
而东方裳还在大踏步而来。
见到他和白山之间再无第二人。
他眉开眼笑,旁若无人地大笑道:“父神啊,今日儿子与您久别重逢,您能再赠予儿子一个小小的礼物吗”
“绝望无边的绝望”
“请父神赐予我吧。”
“我求您了”
“请满足我的愿望,让儿子感到绝望吧。”
“啊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里,东方裳裂开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随着他的踏动,四周一切风景开始扭曲,然而只是扭曲,却未曾遭到任何的破坏。
狂暴的力量,风雷的冲击被压缩在可控范围内,好像最狂热的疯子在钢丝上跳着最冷静的舞蹈。
毛孔与毛孔之间,风雷成海,无穷的流转着。
他扭着脖子,两腮下骤地显出两个诡异的闭目人脸,闭目人脸似是被激活了一般,骤然开始游动了,在东方裳躯体上飞快游动。
白山凝重地看着这东方裳。
他几乎怀疑这东方裳开挂了
因为此时此刻,这东方裳表现出来的力量竟已远超之前的玄云君,达到了之前青云仙宗老祖的层次。
这才多久
“父神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啊啊啊啊”
前所未有的吼声,一声“啊”字好像无数雷鸣杂在了一处,覆笼了这小镇。
周围围着的武者
远处观望的人
战战兢兢的行人
所有人,不论什么职业,不论什么力量,只觉眼前一黑,纷纷晕了过去。
唐颜,寒香玉也不例外。
甚至连正坐着马车赶往浮取茶斋的陆慎笃亦是如此。
朝芸,小童“噗通”一声趴在了茶几前。
只有红衣小娘子还在悠闲地喝茶。
明明白昼,却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
东方裳只是纯粹的觉得,这些人根本没有资格见证这一战,更没有资格去分享这一战的情绪。
这些情绪都只会是他一个人的,只是他一个人的
“父神,请”
疯狂之后,东方裳恭敬地行了礼,然后身形旋动,便要飘上天空与白山对决。
他明白父神不喜欢破坏人间,所以他尊重父神,决定换个战场。
白山心念一动,悬浮而起。
两人去到了云上。
白山抬起手,五指张开。
东方裳瞪大眼看着,目眦欲裂,兴奋的血丝于眼球上暴涨。
下一刹,东方裳出手了。
他身形穿梭,瞬间消失,再待出现,却是风雷成阵,天灾叠加,那血肉里宛如长着最顶级的法器,如今爆发开来,狂猛地覆笼向白山。
然而,一根扭曲的光焰却浮腾而起,穿破了一切的实质的力量,抵在了东方裳的眉心前。
刷
东方裳原本腮下的两个鬼脸骤然出现在了他眉心,继而化作两个吞噬一切的幽黑大口,急速地咬向那光焰。
“嗷”
“嗷啊”
两个大嘴好像是肉嘴咬住了岩浆,发出两声惨叫,继而灰飞烟灭。
而扭曲的光焰却依然在东方裳眉心没动。
风雷散去。
光焰落定。
东方裳看清楚了,那只是父神的一根头发。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