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战闭目回道:“是”
宗师没再说话。
俄顷,秦战睁眼,却见对方双目再阖,身形笔直,明明未做任何防备,却给人一种随时都会迎面劈下的错觉。
“此为剑否”
宗师声音清越,如同长剑颤动时发出的剑鸣。
秦战久久没有回答。
血肉组成、没有刃口的剑指是剑,一折就断、毫无韧性的枯枝是剑,刀棍斧锤也是剑,这说明剑不拘于外形。
可没有招式,将精神融入意念,以目击之法斩出,让观者只能想到剑而不是别的,这也是剑。
没有招式,没有目击,但看到人就像看到了一柄剑,以身作剑,这还是剑。
所以,什么是剑
宗师轻叹一声,知道这个话题有些超纲了。
她徐徐开口,语气低缓:“缘主且先说说,剑,在你心里是何形状是何材质有何特点”
“直的,双刃”
这次秦战回答的很快:“材质应该是合金吧反正不是木头,特点嘛,有弹性”
“这便对了。”
宗师声音转柔:“剑指是剑,枯木是剑,刀棍斧锤也是剑,凡以剑招运使、剑意灌注、心神相合者皆可为剑。”
“但,这不是你的剑”
秦战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重点。
宗师这次没再卖关子,直言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换言之,万物皆道,万物皆可归道。”
“由万而三,于人者,精气神,于剑者,形意神。”
她立于山巅,俯瞰湖面:“形者形、材、性,物以为本,招以为用,此二者皆可归之于形。”
秦战默默点头。
性是特性,既坚硬又有弹性就是他心目中剑的特性,而合金是承担特性的材质,直身双刃则是预想中的剑形。
只是直身双刃也分多种剑形,比如越王勾践剑、八面汉剑、副手短剑,具体是什么形象他还没有清晰的认识。
清枚道长继续:“意者剑之意,以形为基。存想以蕴之,便如月炼,用时以驱之,或物或目,并不拘泥于形。”
秦战再次点头。
剑意其实就是观想,就像有宗教信仰的人在提到所信仰的神祇时,脑海中会第一时间浮现出神祇的形象一样。
或物或目,指的是剑意的两种使用方式,一种是执剑运招时注意力要集中,另一种则是道长刚刚用过的目击。
“形者剑招剑形,意者日夜观想,此二者皆有可依。”
“然习剑者亦有同门,同剑,同招,同意,缘主以为,此二者用剑是否相同”
秦战果断摇头。
道理很简单,他和梁兴都练咏春,但因为身高、臂展、体重、性格各不相同,对敌时的选择自然不可能相同。
特别是性格。
梁兴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是以和为贵、点到为止,犯法的事不做,对敌优先保全自己,长这么大没杀过人。
秦战呢
手底下人命都快两位数了,绑架、灭门、虐杀一样不落,能下死手就不留手,以伤换命的事儿干了不止一次。
他俩对敌,即便用的都是咏春,过程和结果也会大相径庭。
想到这,秦战隐约把握住了什么。
清枚道长看着他,目光澄澈,却又倒映着滚滚红尘。
她缓声开口:“神即人,人即道。”
秦战豁然开朗
剑有万种,终归于形、意、神,道长说她不知道什么是剑,就是因为前两者有据可依,最后一点却因人而异。
就像同样是钱,有人耽于享受,有人热衷慈善,还有披着人皮的丧尽天良常年在金陵给日本战犯买长生牌位。
所以钱只是载体,剑也一样,它的形、意、神都由使用者赋予,使用者是什么人,用出来的就是什么样的剑。
思及此处,秦战又复惘然。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