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到鄣郡,唐王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甚至还没有到达荆国,荆国群臣就已经在商谈着这件事了。
刘贾过继的儿子还很年幼,跟刘长还要年幼一些,根本就不理解这些事情。荆国大小事全由国相与将军们来负责,国相唤作王雄,当初跟随刘贾作战,战绩虽不显,却深得刘贾的信任,因而留在身边重用。
王雄站在刘逋的身边,看着群臣,认真的说道:“陛下已经答应大王就国,特意派遣唐王与颍阴侯来主祭拜观礼之事。”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只是”
他面有难色,看着众人,说道:“这位唐王实在是不好相处。”
“唐王乃是太后亲自抚养长大,深受宠溺,因此有些”
王雄思索了许久,说道:“有些蛮横。”
群臣跪坐在两侧,听到王雄的话,有人便说道:“唐王这一路赶往荆国,所经过的地方,总是无礼的刁难大小官吏,南阳郡守,衡山郡守,庐江郡守,都因各种事而遭受唐王的羞辱”
“整个南国,无人不惊,无人不惧。”
“我听闻,这位唐王好食人,曾有一位唤作蒯彻的名士因为不曾出门迎接他,就被他烹杀,食其肉”
“对,对,我也听说了。”
“还听闻这位唐王喜怒无常,荒额,多不从礼等他来到荆国唉,我们该如何对待他呢”
听到这些话,年幼的刘逋脸都被吓白了,他颤抖着说道:“既如此,是否还是由群臣去迎接呢”
王雄摇着头,“大王有所不知,楚王好心派遣使者去赠礼,那唐王却质问楚王为何不前来相见楚王可是唐王亲仲父啊,尚且如此若是大王不亲自去迎接,只怕唐王会对大王更加无礼。”
“君辱臣死”
有将领起身叫道,王雄猛地瞪了他一眼,“我荆国城不过三十,甲士不过三万,若是惹怒了唐王,你去阻挡唐国的虎狼之卒吗那唐国上下,皆是蛮夷,不知礼,对天子尚且不敬,难道还会害怕你嘛”
“唐国甚远”
“远唐国从济北郡出兵,
齐楚敢阻拦嘛”
众人顿时低下了头。
王雄看着一旁的坐立不安的刘逋,认真的说道:“大王不必害怕,唐王前来,请您以兄视之,多言语先王之事,先王在时,曾多次谈论唐王,对他很是喜爱,称他为“吾家乳虎,壮必安国”若是您尊重他,唐王断然不会对你太无礼。”
“大王前来,吾等当出城前往迎接请诸公千万不要有得罪唐王的举动,也不要多说什么唐王祭拜观礼之后,就会离开,请诸公为了先王的遗愿,暂且忍耐。”
王雄再三嘱咐,众人纷纷领命。
在众人离开之后,王雄又继续安慰刘逋,“臣虽不曾见过唐王,却多听先王说过他的事,只要您肯给与礼物,多奉承他,说些他爱听的话,就不会有事。”
刘逋弱弱的问道:“这么做,不会丢阿父的脸吧”
“当然不会夫唐王,纵然楚王都要让他三分,大王您对他忍让,绝对算不上丢人若是有大臣说这样不对,那就让他去服侍唐王看看他敢不敢不忍让”
刘逋点着头,问道:“寡人这位兄长,当真如此可怕”
“可怕很可怕大王有所不知,当初冒顿派人求和这位可是给冒顿写信,说要入额,算了,大王,反正您要记住,绝对不能得罪他唐国上下,都不能招惹那都是一群蛮夷,莽夫,反贼只要大王能搭上唐王的线,哪怕日后出了大乱,也不失王位”
“啊”
刘逋瞪大了双眼,听这意思,怎么感觉是在劝自己将来跟随唐王谋反啊
王雄笑着说道:“我也没有想到,陛下真的能允许多亏了有贵人为吾等开口这是好事,大王应该开心才是”
刘长来到南国,顿时将南方诸地都闹得鸡犬不宁。
关于他的传说也是越传越广,越来越离谱,在荆楚吴等地,正朝着“止小儿夜啼”的方向飞速前进。
刘长浑然不觉,此刻的他,正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笑呵呵的逗着那孩子。
“这孩子让寡人想起了建建跟他差不多的年纪,不过,可没他这么老实太闹了。”
刘长笑着对身边的栾布说着,那孩子的父母就站在不远处,吓得脸色苍白,栾布看了一眼那孩子,孩子眼里满是惊恐,屏住呼吸,吓得直哆嗦。
“大王啊放下来吧。”
“哦,好。”
刘长将孩子放下来,从衣袖里掏出了些吃的,放在孩子的手里,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要乖乖听父母的话”
“嗯”,孩子不断的点着头,眼里满是畏惧。
“走吧”
刘长这才领着四大恶人离开了这里,栾布不由得说道:“大王这些时日里,我们做的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这南地之百姓,见到大王犹如见到饿虎,面无人色,荆王不会吓得不敢前来迎接吧”
“不会。”
开口的是季布,他认真的说道:“荆国的群臣此刻一定在准备着迎接大王的诸事。”
“王雄这个人我认识,他没有什么才能,只是对故荆王足够忠诚,故而任免为相。”
季布感慨道:“只可惜,此人虽没有什么大才,却是为人勤俭,善待百姓,勤勤恳恳德行无亏。”
刘长忽然问道:“季布啊寡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啊。”
季布一愣,问道:“大王,有什么不对”
“荆国被楚吴两国包围,不过一郡之地,几万士卒,都城里的士卒可能都不到三千大量的士卒都在闽越之边,他们真的敢谋反吗”
“兄长向来仁义,若是无他人有意提醒,会想要对付荆国吗”
“你方才说王雄是一个爱民的人,他会带着荆国百姓一同为荆王陪葬吗”
季布还没有说话,栾布却大惊失色,“大王是何意啊”
刘长却只是盯着季布的双眼,“使者前来,陛下在宣室殿内见他,左右是王陵与陈平。”
“阿母说陈平曾告知她整件事,就是陈平暗示兄长,让兄长故意生疑,好将我支出长安是不是”
“陈平敢这么做是因为得到了授意阿母要对谁动手非得要支开我太后舍人”
刘长盯着季布的脸,那一刻,张不疑和栾布迅速拔剑,两把利剑直接左右抵在了季布的脖子上。
面对来自刘长的恐吓,季布并没有半点惧怕,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刘长。
“大王是要杀了我吗”
“我问你,阿母是如何吩咐你的灌婴是否也参与了”
刘长拔出了季布自己的佩剑,神色冷酷,直勾勾的盯着季布的双眼。
“我就说阿母怎么那么容易就让我出去若真的要犯险阿母会让我前往陈平会提议让我前往他就不怕我出了什么事,导致唐国大乱吗他们早有合谋啊。”
季布轻笑着,“大王是越来越聪明了”
“不过,来不及了。”
“如今,大概已经结束了。”
“说到底是对谁动手”
张不疑忽然开口问道:“会是对淮阴侯吗”
“不会,师父长期都被阿母护着,不然早就死了,若是要杀他,不必这么麻烦。”
召公若有所思,“大王太后不想让您参与,那大王最好还是不知道。”
“召公你知道”
刘长急忙看向了召平,召平沉思了片刻,说道:“大王或许不知,自从太后放权与陛下之后,王陵便有彻底铲除吕氏外戚之意他曾公然上书,要迁太后与长乐宫又上书要让曹参之子来担任郎中令还曾令御史大夫严查建成侯”
“你是说阿母要对群臣下手要杀王陵”
“不对阿母希望王陵能扶持兄长,因此屡次劝说我,让我不要对王陵动手,她又怎么会动王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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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这政务,也是阿母亲自交给兄长的她若是想收回,何必动手呢”
召平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大王啊这事并没有您想的这么简单太后放权与陛下,可庙堂之臣,大多都是听从太后诏令的,先前王陵在庙堂上书,其令只要是有损吕氏利益的,赵尧等人便急忙反对。”
“王陵想要让群臣服从陛下之诏,这不能说是错误的,可太后岂是轻易放权之人城外之民,只知诸王,庙堂之臣,只知太后这让陛下如何治国啊”
季布开口反驳道:“大王,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太后不会对陛下不利更非是他所说的贪权,曹参离开庙堂之后,群臣心中便有了其他想法,王陵这个人对陛下忠心,可是太过愚蠢,不分好坏,他受了小人的蛊惑,居然想要减天子羽翼,废绣衣之策他所要对付的人,便是太后与大王。”
“若不是陈平拦着,王陵那厮居然想要削藩”
“大王可知这么做的下场这不是维护天子,这是要毁我大汉江山”
召平冷笑了起来,说道:“太后舍人当然会这么说。”
“太后先是任命建成侯来负责长安之驻守,又令其子侄在南军或殿中为郎这是什么意思太后为人强硬,纵然是高皇帝时期,也屡次干涉庙堂之事,如今陛下登基,大小事皆经太后之手这就是天子与太后之争也”
季布也冷笑了起来,“天子与太后之争天子便是太后所生,两人还需要争什么呢这是奸臣与陛下之争也先皇驾崩之后,群臣多轻视陛下,欲架空陛下,只因有太后与大王坐镇,故而不敢如此奸臣不能达成自己的心愿,就想先破天子之盾”
两人顿时吵了起来。
刘长始终都是在沉默着。
这两人的话,都不能信麾下四个舍人,每个人的政见都是不同的,季布希望太后辅佐陛下,召平希望群臣辅佐陛下,张不疑希望自己辅佐陛下,栾布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只在意自己的事。
“哎大王怎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