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此处已经是梁国的边陲之地, 天高皇帝远,梁国对此的控制力被削弱,出现这种情况, 或许还能勉强所做正常。
叶争流努力地帮梁国贴了许多金在脸面上, 以赵玉浓朋友的角度, 为梁国找出了少许闪光点和希望。
大概是她的沉默让店小二误解了什么, 小二只以为叶争流是害羞不好开口,干脆将手中的抹布一放, 半个屁股坐在叶争流对面的长凳上,推心置腹地跟叶争流讲了起来。
“客官,我说句不好听的您别见怪。这世上还有什么关系比夫妻更亲密父母父母能陪您生孩子吗孩子孩子能帮您生父母吗
到最后还不是得两口子过日子,一起生孩子, 一起照顾爹娘。您说,做夫妻是这样的大好事,只有一个怎么能够呢”
叶争流“”
这一通诡辩逻辑,听得叶争流目瞪口呆。
她抬起视线,平平直视店小二的脸, 心想要没有十年脑血栓,一般人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
看店小二将这一通话说得这么自然, 这么顺理成章、清新脱俗, 一看便知被洗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叶争流对欢喜尊的事情了解不多。
裴松泉总对叶争流有一种保护欲实际上, 半神对所有善良阵营的人类都有保护欲。所以, 这等事他从来也不和叶争流说。
现如今, 这店小二自己捧着情报送上门来, 叶争流自然来者不拒地笑纳。
她故意露出一丝迟疑之色“你说得好像有一点道理。”
“是吧是吧。”店小二顿时两眼放光。
见叶争流这远来的客官也会被“圣理”吸引,店小二顿时大觉畅快。他整个人都打开了话匣子,叭叭叭地对着叶争流就是一通诉说。
从此人的叙述当中, 叶争流分门别类,依次总结出了欢喜教相关的信息。
欢喜教内部,有着非常严格的制度区分。
按照店小二的介绍,他们这些教众,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分做七色七等,此外还有最低等的一众麻衣。
比麻衣教众级别更高的,乃是红衣教众,一路往上数去,最高等的教众便是紫衣。
普通人加入欢喜教以后,自动成为麻衣教众。
麻衣教众要想升级为红衣教众,方法也简单。只需拉来四个其他人入教,不但可以从麻衣升级为红衣,还能得到教中下发的崭新红衣一套,以示褒奖。
听到此处的叶争流“”
等等,你这个不是
店小二喋喋不休,很是自豪“像我便已经是橙衣教众。不但每月供奉的银子可以减免十分之二,每次观内相聚之时,都可穿着教中下发的橙衣。
客官您晓得,这名头可不是好得的。我足足引导了十六人入我教中,令他们知晓世上大欢喜,这才有幸被授予橙衣。”
叶争流“”
好的,她确定了,这个模式就是传销。
任何学过初中数学的人,都能从这个数目里听出不对劲。众所周知,加法和次方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东西。
然而这个世界遍地文盲。
叶争流不抱希望地问了店小二一句“你知道升到紫衣教众需要拉多少人入教吗”,只换来了一声爽朗的哈哈笑“等换了新衣以后,需要拉多少人入教,堂主都会告诉我们的。”
叶争流很是无奈地摊平了自己的手,示意店小二“还有什么,都劳烦你一口气说了罢。”
“哦哦”小二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打了岔,又接着刚刚的话口谈了下去。
他讲着讲着,叶争流就不由得坐直了。
等等,什么叫做上级教众可指下级教众为夫妻
又有什么叫做,成为黄衣教众后,有资格召集二十人以下的欢喜堂会
还有那个绿衣教众能召集五十人以下欢喜堂会、青衣教众可召集两百人以下欢喜堂会,以及蓝、紫衣教众可立新欢喜观这是什么意思
叶争流怎么听着,怎么感觉这不是些未成年人应该了解的东西。
就在她的表情已经快维持不住的时候,新鲜端上的饭菜正好解了叶争流燃眉之急。
见叶争流拿起筷子,小二把抹布往自己肩膀上一搭,又和叶争流唱了个喏,陪着笑脸离开了。
叶争流草草吃了几口饭菜,顺手拉开系统看了看,不甚有兴趣的将筷子放下了。
店小二注意到她神情恹恹,很热心地凑了上来“客官,是咱们的菜做差了”
“不是,天色已晚,我要投宿,让掌柜的给我开一间上房。”叶争流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这些,都给我端进房里去吧。”
“好嘞”
月上柳梢,客栈的天字房,被人无声无息地推开了一条细缝。
听着屋里均匀的呼吸声,为首之人悄悄地打了个手势。
“睡着了,进来吧。”
房门一下子被拉开,四个人一股脑涌进屋里。
为首之人大模大样地撩起架子床的纱帐,忽然大叫一声,往后跳了一下。
原本应该被迷药放倒的少女,正一脸不爽地支着下巴坐在床上。
她身上衣衫齐整,甚至连脚上的小鹿皮靴子都没脱,非常嚣张地在被子上踩了好几个脚印。
“你们果然是黑店。”叶争流不出意外地说道。
她没好气地吹亮手里火折子,眯着眼睛打量过四张凑上来的大脸,冷笑道“然后还是个团伙作案”
店小二如此嚣张地在店中传教,掌柜的居然不管。叶争流当时就长了个心眼。
后厨端上来的饭菜叶争流只吃了两口,接着打开系统里的个人面板一看,自己的信息里果然跟了个“极轻微迷药状态,三十分钟后可自然代谢”的小括号。
欢喜教在梁国传教,叶争流一时还管不到那么宽。
但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为首的店小二已经换去了身上那套染着油污的布衣,正穿着一件亮澄澄的橙色衣衫。
他身后跟着掌柜的,还有两个店里干活的男人,每个都穿着鲜艳的红衣裳,即使在黑夜里也比其他人显眼。
难怪当时街上数家饭店,只有这一家门庭冷落,人头寥寥。原来是此处早已被发展成了一个欢喜教的窝点。
这四人虽然被叶争流当面捉住,然而神态里却丝毫没有被人当场拿住的慌张。
更有甚者,他们几个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朝着叶争流扑上来,打算捂嘴按腿,把叶争流当场制住。
这一套流程做得如此熟练,可见他们干这事绝不是第一回了。
大概在得知自己是外乡人的时候,这家黑店就准备好了晚上的夜袭吧。
叶争流将一切尽收眼底,神情越发厉然。
今日他们是碰上了自己,不知道从前已经用这套手法祸害过了多少人
手腕一抖,叶争流袖里的烟凤翎平平滑出。对付这几个杂碎,叶争流连卡牌也用不着。
就在叶争流跳下床铺的同时,那为首的店小二也一脸垂涎地迎了过来。
他咧着自己的两片厚唇,口中犹自絮絮道
“你生得如此美貌,入教至少也能得个黄衣。若我不是姑娘你的荐教之人,只怕还没这个福气沾上你。呵呵,小姑娘不要跑动,只消今天一晚,就让你知晓世上极乐”
叶争流双眼寒光一闪,袖中烟凤翎扬起,当即就要朝着此人迎头劈下。
然而,在烟凤翎之前,比叶争流的剑更快的,反而是她丹田里的一张卡牌
叶争流下意识伸出左手,那张卡牌便直接从卡册里越出,蹦进了叶争流的掌心里。
像是无法再忍受眼前场景一般,卡牌上的技能正如同额头青筋般一跳一跳,仿佛在催促着叶争流你要是不用我,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叶争流“”
她没料到,这幅夜袭画面,竟然会引起卡牌这么大的反应。
叶争流低头往下看,心想这卡牌如此路见不平,不知究竟是哪位暴躁老哥
是对女性最好的鲁智深大师吗,还是看到姑娘哭自己也忍不住要流眼泪的贾宝玉公子哥儿
不,都不是。
躺在叶争流手心里的卡牌金光闪闪,正是她前不久刚刚抽出的天阶卡柳宗元。
叶争流“”
叶争流愕然地挑起一边眉毛,心里很是惊异。
不过,叶争流的战斗意识已经形成体系。短暂的吃惊不但不会打断叶争流的动作,她甚至还能根据实际情况,第一时间调整自己的反应。
就像现在,既然柳宗元卡挺身而出,叶争流便从善如流地动用了技能。
一直在一跳一跳的,是柳宗元卡第一技能,也是被叶争流先前猜度最多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将这个技能甩手打出,叶争流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条不甚靠谱的念头。
等等,莫非此“鸟”非彼“鸟”,所以千山“鸟”飞绝,实际是一个针对男性的特别技
这个想法要是让叶争流上辈子的语文老师知道,一定会把她拍平进语文书里。
下一秒钟,仿佛要阻止叶争流乱猜似的,一片冰雪皑皑的精神图景豁然在她脑海中展开,刺得叶争流当场一个激灵。
雪,漫天的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自空中飘下,如鹅毛,似柳絮,松软地铺在大地上,银装素裹,一层紧叠着一层。
大雪掩盖住所有和温暖沾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