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叶争流和白露提前商量好的一出戏。
在这出戏里,叶争流的作用,就相当于每个广告里出现的那个“托儿”。
也是这个世界的民众太淳朴,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套路。因此见到叶争流竟然亲自放下身段来学包扎,一个个看得聚精会神,新奇得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叶争流笑着反挽过白露的手。
“你们的时间太紧了。我今晚来这么一回,明后天不能再耽误你们。”
她充满感慨地说道“我这次来了这么一趟,看着提气效果不错。等过几天入了军营,万一真有兵痞不尊重她们,让她们当面理直气壮地回去她们都手把手教过城主该怎么包扎,军士怎么能不配合她们工作呢。”
白露重重地点了点头。
显然,经过刚才的事情以后,她对于教导妇人们医护之术更有信心了。
小师姐语气轻快地说道“师妹,你就放心吧”
“嗯。”叶争流笑着说了声好。
“至于其他的零碎嗯,织纺那里,统一的制服做出来还要等一阵。但袖标已经催织纺在做了,一定让每个人出发时都能戴上。我们是一个正规的、有组织的、前任城主弟子亲自牵头的团体,不是随便派去照顾伤兵的仆妇,这点一定要牢记。”
“我会教她们的也会保护大家都不受欺负。”白露干劲满满地说道。
叶争流温和地纠正她“是让大家都能保护自己,没人会闷声受欺负。”
第二天上午,向烽踏入了城主府。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黄三娘的第一反应就是来要钱的。
她叹气摇头拖算盘摊开账簿,一系列事情都在一秒钟内一气呵成。
沧海城刚刚发了一笔横财,黑甲营在此出力不少,所以这笔钱肯定要批,但也不能由着向烽可劲儿地要。
要是都顺着向烽的意愿来,营里所有的军马都该是大宛种了。
就在黄三娘正襟危坐,准备开展和向烽的又一次军费谈判之际,她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大师兄根本没来账房,他直接朝叶争流的院子去了。
叶争流自从继任之后,少有在城主府里的时候。偏偏今天凑巧,她在府里有事没做完,这才逗留了一个上午。
大师兄这是运气好呢,还是打听过之后才来的
黄三娘听着侍女汇报的消息,关切地扬起了一条细细的眉毛。
向烽一进门,就先在叶争流的案前撂下了一只匣子。
那匣子原本被他单手抱在臂下,看着好像轻飘飘的。然而当它落到叶争流的案头时,上好的红木桌子都发出了一声不堪承重的吱呦呻吟。
叶争流“”
叶争流的脸色当即严肃下来,心想这匣子里究竟装了多厚的军报啊。
莫不是连解
凤惜之前懒得批的军报,向烽都一并给她拿过来了
叶争流在继承城主之位以后,虽然一贯勤奋,但也不打算加这种无妄之班。
她装作无意地问道“师兄,这是什么”
接下来,向烽说出的话,才是真正让叶争流惊到了。
向烽淡声道“送你的礼物。”
叶争流“”
叶争流当场起立,叶争流大惊失色,叶争流一个技能就对向烽照脸拍了过去
她怀疑这个学会给领导送礼的大师兄是假冒的她有非常充分的理由
对于叶争流的反应,向烽皱起了眉头。
他是空手进房间的,银枪留在了书房外面就算大师兄为人再怎么刚硬冷酷,他也知道提个枪进到主公的书房,这种行为看上去很像是在逼权篡位,或者筹谋刺杀。
结果,叶争流居然一见他的面就直接动手
瞬间,一抹警惕之意从向烽心头闪过。
他眼神一厉,刀锋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叶争流她是冒充的吗
只能说,巧合中的万幸,叶争流理智犹存。
被她条件反射般扔过去的第一个技能,乃是陆游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向烽曾经亲自感受过这个技能,他由此确定了叶争流的身份,快速收手。
而见向烽以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手法,徒手击碎了水墨山岩,叶争流也讪讪地发觉,自己产生了误会。
倘若不是这样,“大将军和城主关系不和,在书房里打得天昏地暗”的消息,想必会在一日内传遍整个沧海城上下。
清了清嗓子,叶争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坐下。
“咳,对不住师兄,是我一时想多了。唉,话说师兄你来都来了,怎么还带礼物呢”
向烽一脸平静,对于这种突发状况,他比叶争流显得更像个没事人。叶争流看在眼里,私下猜测向烽的过去应该经历丰富,不然不能解释他为何如此淡定。
“上次提到的,给你带来。”想了想,向烽又很符合他一贯作风地补充道“你既然反应这么大,我以后不送了。”
上次提到的
他们提到了什么
叶争流闻言一头雾水,实在想不起自己和他提起了什么东西。
他们两人私下里的关系虽然不差,但见面一般都是在说正事。叶争流和大师兄在一起,很少有闲话可聊。
所以这是什
叶争流顺手打开了匣子。
叶争流的微笑僵硬在了脸上。
叶争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防脑梗,她又紧急吸了一口。
匣子里整整齐齐,上四下四地竖排码了八个沙袋。
怪不得它这么重
叶争流心情激荡。她用自己颤抖的双手捧起匣子颠了颠,发现向烽给她送了八个沙袋不说,而且沙袋还比记忆里更重了
叶争流“”
她像是一个年久失修,关节足有二十年没涂过润滑油的机器人一样,一寸一寸地抬起头来,便迎上了向烽无私的、冷静的、时时刻刻充满行动力的眼神。
向烽十分正直地说道“师妹戴上吧。身体不好,就多多锻炼。”
叶争流“”
叶争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上了匣子。
她连着匣子和其中的八个沉重的沙袋一起,在红木桌子的吱吱呀呀声推还给了向烽。
叶争流摆出一张冷酷的、公允的、不会为天下间任何事情动容并且破例的脸孔,声音寒冷如同兵刃上凝结的薄冰。
叶争流一字一顿地说道“师兄收回去吧。你的心意我领了,但叶某从不受礼。”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神色严峻得宛如向烽异父异母的双胞胎妹妹。
向烽“”
他终于亲眼见证了秦西楼形容过的名场面,一时之间,连自己一贯的冷脸都维持不住,神色很是微妙了一下。
思考了一下,向烽对叶争流说道“我以前送你的那八个沙袋呢你拿出来和这份换了,只是调换一下,不算送礼。”
叶争流“”
草一种植物,这他娘的是她当初送白缨时的操作
向烽真不愧是用枪的高手,无论他有意无意,这手以叶争流之矛攻叶争流之盾都玩得炉火纯青,叶争流当场感觉自己后心中了一枪。
她把那个匣子推到桌子最边上,顺理成章地转移了话题。
叶争流热情地笑道“师兄来得正好,关于黑甲营,我正有新的打算要和你说呢。”
向烽眼睁睁地看着叶争流脸上虚假的冰雪之意在转瞬间层层褪去。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她就由一个女版向烽,变成了一个矮版的白露。
向烽“”
向烽陷入了对沧海城未来的沉思。
接下来,叶争流只用一个问题,就把向烽拉出了关于人类存在哲学的旋涡。
她给向烽倒了一杯茶水,径直问道“师兄麾下有个参军,名叫秦西楼,对这个人,大师兄了解得多吗他性格怎么样”
向烽当即道“他四年前投我军中,自称是个游侠儿。此人见识广博,与各色士卒都能打起交道,论起兵法献计,反而不甚擅长。”
稍稍停顿片刻,向烽又说道“之前黑甲营中特意训练的少年兵,就是由他提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