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我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 21
旁边就是灰黑色的窗户,雨珠一颗颗拍打在玻璃上, 再歪歪曲曲地滑下去。突然,一只蹼爪重重地印在玻璃窗上,紧接着黑影一闪,蹼爪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窗上湿漉漉的爪印。
看见这一幕, 我毫不意外。印斯茅斯已经被魔物污染,90的小镇居民都有深潜者的血统, 夜晚没有深潜者出没才奇怪。想到这里,我翻了个身, 打算继续睡觉,却发现对面的床是空的。g去哪里了
从酒馆里出来, 我和他在这家旅馆住下,老板说什么也不肯给情侣开两个客房。我只好选了一个有两张床的客房。
入睡之前, 一切都很正常。g一直在看有关于沉船黄金饰品的报道。他并没有瞒着我, 还挑了几则具有代表性的报道,询问我的看法。
临睡前,他折起报纸, 扔到床头柜上, 然后俯身过来,将我一缕发丝勾到耳后“看得出来, 莉莉很不喜欢这里。很抱歉, 让你不开心了。”
我摇摇头“没事。”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我的眼睛, 忽然问道“现在可以吻你么。”
“不用每一次都问我啦。”
“这样。”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垂下头,挺拔的鼻尖擦过我的鼻尖,轻而又轻地吮了一下我的唇,“我第一次讨好女孩子,不太懂这些。以为只要说你想听的话,做你乐意看到的事,就能让你开心。原来不必事事都如此吗”
“这样的话,你不会累吗”
“不累。”他低低地说道,“我想成为莉莉想象中的人。”
这句话让我感动又疑惑,想象中的人什么叫想象中的人是说成为我的理想伴侣吗
现在,我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内心的疑惑再度冒了出来。什么事,非得半夜去办,不能等到天亮
直觉告诉我,必须深究,不然会错过非常重要的真相。
与此同时,又一只蹼爪拍打在雨水密布的窗户上。本以为会像之前那样,这只蹼爪很快就会消失,谁知它居然擦了擦玻璃,勾下头,将暴突的眼珠子贴在窗户上,滴溜溜地转动着,窥探屋内的情形。
我悄悄握紧腿间的匕首,准备在它破窗而入的那一刻,翻身反击。
怪物并没有破窗而入,它趴在窗户上,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就青蛙似的蹦进了雨幕中。
睡意彻底烟消云散。我坐起来,穿上靴子,取下衣架上的斗篷,打算出门逛逛。
倒不是为了寻找g他刻意选在半夜出门,肯定是不想让我知道行踪。在没有任何明显线索的情况下,打探一位顶级猎魔人的踪影,难度不啻于猎杀史诗级魔物。
穿戴完毕,我拿起靠在门口的黑伞,打开房门,最先看见的却是一双沾着雨水的长靴。
心跳漏了一拍,往上看,靴子的中央,镶嵌着象征着金级猎魔人的徽章,盾牌造型,一条蟒蛇缠绕在两把交叉长剑上。
g回来了。
这么巧的吗
我刚要出门,他就回来了
g走进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单手摘下湿透的黑色毡帽,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上下打量我一眼,见我穿戴整齐且要出门,并不意外“被那些东西吵醒了”
“嗯想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顿了顿,尽量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呢,也被那些东西吵醒了”
“不是。”g扯下黑色手套,露出小拇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戒指掉在了酒馆。”
我没有怀疑,然而紧接着,一个画面就从我的脑海里闪过昏暗的灯光,淅沥的小雨,他捏住我的下巴,俯身过来亲吻我,下颚线凌厉而分明,喉结突出而性感,小拇指上分明戴着那枚红宝石戒指。
g在说谎。
为什么要说谎
如果有事必须在深夜时分去办,直接告诉我不行吗非得对我说谎
因为他是我后代的关系,我从未怀疑过他接近我的目的,也没有深究过他为什么和赫帝斯往来密切旧血族和猎魔人合作对抗新血族,他作为榜首和血族猎魔人,必然会跟老变态有交集,所以,哪怕奥古斯当面挑拨离间,我也从未怀疑过他目的不纯。
但是,今晚。
也许是窗外的雨声太让人烦躁,又也许是他突然说谎令我迷惑
我忽然感觉,他的身上谜团重重。
仔细想想,我第一次暴露克莉丝的破绽,是在去克拉肯群岛的路上,第二次暴露破绽,则是在猎杀克拉肯的时候。然而,他第一次试探我的身份,却是在克苏鲁制造的梦境中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境吗
当时,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是忘记我了,还是不愿回忆起我”,第二句话是,“他们都说,你是因为觉得耻辱,才选择抛弃我”。
之后,我就陷入多重梦境中。因为不知道梦境是从哪一刻开始,也就没有去怀疑他怪异的态度。
对了后来他还说,为了找到我,动用了禁术。可是,至今都没有告诉我,禁术对我的影响是什么。
这个男人的智商和情商极高,从猎魔到音乐,堪称无所不能,又精于话术,明明每次谈话的内容都无关痛痒,却给人一种已经敞开心扉的错觉。
是我的警惕性太差,没能早点发现他的异样吗
还有,禁术的影响到底是什么
这时,腰上一重,g从后面环住我的腰。他的手指真的很长,瘦削而骨节分明。不知是否太过骨感的缘故,窗外惨白闪电劈过,我把他的手掌看成了白森森的骸骨。
我吓了一跳,勉强稳住心神,再看过去时,骸骨已经变成正常人类的手掌是错觉吗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莉莉的心跳好快。”g轻轻地握住我的手,呼吸掠过我的耳畔,“在想什么”
听说,每个来到印斯茅斯的外地人,都会出现精神失常的症状。我是被这个地方的诡异氛围影响了吗
我晃了晃头,挣开g的怀抱,脱下斗篷和靴子,竭力平静地打了个呵欠,躺在床上“我好困,先睡了。你早点休息吧。”说完把被子蒙在头上。我知道他一直在看我,但已经没心思去管他在想什么今晚太奇怪了,我怕再不挣脱他的怀抱,会问出一些让双方尴尬的问题。
第二日醒来,天气已经放晴,但天空仍旧是灰蓝色的,似乎不管如何,阴沉的乌云都不会离去。桌上有新鲜的早餐,我尝了一口,没有鱼腥味,应该是g的杰作。想起他的谎言,还有他身上牛毛似的谜团,我失去了仔细品味的兴致,草草地吃了几口,就放下刀叉,洗漱后穿上斗篷和靴子,走出旅馆。
小镇的街道上,依然看不见任何活人,木屋和棚屋的窗户始终紧闭着,但走过去时,还是有被窥视的感觉。绕着小镇走了两圈,除了在一户人家的篱笆内,看见几个孩子正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就只有酒馆里有人。这个镇子连集市都没有。
说起来,那几个孩子也不太正常。他们在玩神甫和信徒的游戏,扮演神甫的孩子,头上戴着的却是货真价实的纯金冕饰。我看了好几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不过,除了头戴纯金冕饰,他们和普通的孩子并没有区别。见他们没有异常的举止后,我转身走向酒馆。
运气不错。还没有走到酒馆,就有一个喝得烂醉的中年人被驱赶出来。他搂着空空的威士忌瓶子,眼珠子灵活地转动着,不像其他镇民那样死板地嵌在脸上。
“你们你们都是怪物”中年人一边舔着威士忌的瓶口,一边指着酒馆老板,嘟嘟囔囔地呓语着,“你们都是怪物你的眼睛已经闭不上了,很快就要变成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