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里, 四阿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放下手里的册子朝站在面前的四五个书令史点头道“不错,统计银两与官员的核对并无错漏。”
那几位大人这才算是长舒了一口大气, 刚刚看着四贝勒面无表情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个怕是要完, 这段时间可一直没见贝勒爷有什么好脸色,如今听得一句不错, 几个人都觉得是莫大的夸赞了。
四阿哥心里也松气,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一个月内把这件事情给处理完成,能早日完成, 就能早日处置陕西那群克扣救济灾粮赈银的贪官污吏们, 一想想上报所说百姓惨景, 四阿哥恨不能亲去一个个的宰了他们。
实在是胆大妄为, 朝上侵吞国库赈银, 朝下克扣耕种灾粮,金额高达数十万两, 从川陕总督起到知县六房吏员全都上手侵占,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
可如此大的事情,竟然还不如御史参奏索额图在京中闹得动静大,满朝只为这件事情互相争执辩护,若不是四阿哥强行用阿哥身份压着几位书令史加急处置,只怕陕西一案还要再往后拖上几个月的。
将账本放入锦盒内封存,贴上条子后就交人呈到宫里去,四阿哥跟吏部的几人交代几句就转而去了户部,他在户部还有一部分档案未取, 打算一并取了送过去。
那吏部的几位书令史见着四阿哥骑马远去的身影,腰板总算挺直了起来,肩膀也不似刚刚那样僵直,实在是不容易呀。
跟四贝勒共事压力可别提有多大了,这位爷眼里那是一点都不揉沙子,发现哪有了个错误,不说话,光是那双眼睛扫过来就足以让人两股战战,心里发慌了,这几天安神药都偷偷熬煮喝了几副,见着现在送走了他,个个那都是心头抛去石头一般,轻松起来。
而户部正堂里,八阿哥新被调来此处,正与堂上众人客套,他态度和气并不以身份为傲,接待谈吐有节有度,不自觉就让人放下心扉畅所欲言起来。
可眼尖的一瞧见四阿哥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霎时间众人就犹如鸟群纷飞散,一下就收敛住了声音,头也不敢抬的回去了各司所在屋中,赶紧就躲到个人的桌子上开始整理起文册内容来了。
才刚还欢声笑语的堂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八阿哥若有所觉的朝门口一看,果然是四哥到了。心里不由得笑道,果然就如别人所说,在四哥手底下办差事的人,那就像是耗子到了猫脚下,哆哆嗦嗦全趴下了。
他是弟弟,这会就赶紧上前迎了一步,温声问道“四哥今日有空来,想必是吏部那边差事办妥了吧”
“嗯。”四阿哥皱着眉头朝八阿哥点点头,刚刚吏员们的动作他是全都瞧在了眼里,一个个简直都不像话,见自己这个弟弟初到户部习学就敢在规矩上有所疏忽,这会看众人可没好脸色,连带着还教训了八阿哥一顿,“朝堂办差不比宫中习学,我知道你向来脾气温和,只是正经当差的时候,不要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该管就得管。”
四阿哥向来把正事同私事分得很清,办差时他要是太过和气,自然会有欺生不怕死的在其中做手脚,不如一开始就把规矩线划清楚得好,按规章办事,明明白白。
八阿哥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知道四阿哥不是有心在众人面前下他的面子,当他弟弟十来年了,知道四阿哥教训弟弟就是这个训法,有时候气极了还动手抽十四,自己这都算是文雅的了。
只是,八阿哥心底默默叹气,没打算按四哥说的去做。四哥他生母养母地位都高,自己有底气,冷脸教训人那别人看着都觉得理所当然。可自己这样毫无依仗的又怎么敢这么做呢
俗话说得好,和气生财,严厉固然是让他们害怕,可也不会全心全意帮着自己做事不是吗他进户部又不是真尽职尽责为朝堂办差,像四哥这样固然好,可到头来又有哪个念他感恩投靠他去始终不是王道之法。
八阿哥打定了主意就笑着点点头,态度认真的听着四阿哥的话。
可四阿哥看着八阿哥那张脸,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小动作跟十四是一模一样,糊弄不过他去,不禁心头就有些烦躁起来。其实八阿哥要真是不听就不要应,要是应了就努力学,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反而引人厌烦。
干脆就停住了口,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嗯了几声就冷下脸来带着东西出了户部,只是四阿哥平时黑脸惯了,八阿哥还真不知道他刚刚气着了自己这位四哥。
等着四阿哥回到府里,一去小院才发现,合着小格格还在外头做客没回来呢,一肚子的气没处撒可还了得,赶紧就吩咐了人骑马过去把人给接回来,沉声道“天色都不早了还呆在外头,不像话还不赶紧去把你齐主子给接回来”
院里几个太监低头应话都不敢先动身,知道小院侧福晋的差事向来都是苏公公揽过去的,这会就齐齐看他。
跑了一天的苏培盛面上恭敬的接了差事,心里头苦着一张脸,他还打算歇一会的,今天骑马来回跑好几趟了都,这会只能强撑着苦中作乐,行吧,做个传话的差事总比什么车夫好,最起码位置上升了点,知道四阿哥下午心情不好,没拖延就急忙骑马去了三贝勒府。
“瞧瞧,瞧瞧,”田氏推了一把齐悦做式要撵人,“四贝勒都急得催人来接去了,我也不敢留您,咱们下回再聚吧。”